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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怡安專欄｜我和，會拿筷子的貓】009. 貓、起司，與魚湯

作者:盧怡安 / 2023-09-28 瀏覽次數(3218)

在不能打電動也沒有電視可以看的媽媽家（就是我家），貓男如果不想看書也不想彈琴的時候，就會來勾著我脖子然後把我的頭髮堆成一個鳥窩。
為了我的頭髮好，我提議來動手做一些什麼可以吃的。貓男爽快而喜出望外的答應了，用一個特別高亢的聲音。

朋友從屏東寄來一大箱檸檬。有小顆的Eureka品種，也有薄皮而散發柚子香的梅爾，大概有七七四十九顆。我再怎麼捨不得一次吃完，仍不得不擠成檸檬汁保存起來。好，現在有小幫手了。

有了檸檬汁可以做什麼呢？剛過去的這個夏天裡，我瘋狂迷戀用檸檬汁做Ricotta Cheese。
只要一些些檸檬汁，和冰箱裡喝不完的牛奶，就能在家做出清爽但仍舊如假包換的起司來。我覺得有趣。

我用Ricotta Cheese消滅了甜到使我苦惱（對別人來說是多麼奢侈到罪惡的煩惱）的哈密瓜，以及各種拌在一起的蔬菜，並繼續樂此不疲，什麼都要加。我描述了一下可以用檸檬汁做起司這件事，貓男起先不太相信，但很快決定也要一起動手做做看。
先把牛奶放入牛奶鍋裡，然後點最小一圈火滾熱它，讓每一株火苗都像最小的眼睛亮著那樣燃著就好。不太灼熱，所以請他用小手拾一根木勺攪著，還蠻可可愛愛。
保持讓牛奶湖面維持著溫熱，但不用滾沸。湖面，偶爾像是有人裝作要笑不笑，卻不小心噗哧出來那樣，會冒一個好大的泡泡，咕多浮動了一下，其他時候仍維持溫熱而平穩。
在這樣的狀態下，加入好多貓男胖胖小手親手擠好的檸檬汁。倒進去之後，一邊輕輕地攪拌，心裡一邊數三十下，就可以熄下火來。怎麼樣？這過程兒童很宜吧？
可以就那麼放著，也可以像月亮牡羊的我這樣急躁，把牛奶鍋上開始逐漸分離的蛋花湯（不是），慢慢注入架好在小琺瑯圓盆裡的和篩巾上（或一般棉紗布），讓鵝黃、可愛的乳清，啵滋啵滋地從米白的棉布上滲出來。而乳白的豆花（不是），一層一層逐漸像雪一樣沈積在布面上，緩緩累積，膨脹成一顆蓬鬆可愛，好像會自己發出呼哇呼哇聲音的棉花球。

這就是起司了。

綿軟，主旋律是濃縮圓潤的奶香味，但輕盈自然，像裊裊升起的浮雲。而明亮的酸香味，在背景中，迸射出來，輕揚晶亮，宛如有光芒萬丈的星芒射線。
我偷吃幾口後覺得滿意，於是絞緊和晒巾，使浮雲們靠攏，成為一顆大餛飩。和晒巾圓滾滾的肚子裡，是白白暖暖好可愛的起司一球。
咻咚，打開和晒巾，將圓滾潔白的Ricotta球球，扣在小皿上，淋好多蜂蜜。隱藏在奶香裡的檸檬鋒芒，遇上琥珀色的甜蜜蜜，就會收斂融合，成為溫和香軟而酸甜可人的午後小點心。

喔不，哪裡可人？貓男只吃了一口，就給我一張皺在一起的臉。比揉過的衛生紙還要皺。
「太酸了。」
「怎麼會～～～」我拉長尾音大叫。
我大口大口吃下起司，以示我的不同意。他則搶下蜂蜜，擠了更大一堆小山，在他區區一湯匙的Ricotta上面。
我嘆了個氣，不情願地開始收拾（包括把一整球起司都裝在自己肚子裡收拾乾淨）。原來我以為口味總是很大人的貓男，還是沒辦法接受起司與酸味啊。

我覺得很好吃啊（再次申訴）～

收拾到一半，抱起那盆瀝出如奶油黃的漂亮乳清，捨不得清掉。試嚐一口，檸檬黃的明亮酸度，和清爽乾淨的香味，根本圈粉。我很快聯想到滋味並不複雜的一道菜：檸檬魚。
何不利用剩下的乳清，做一碗充滿檸檬香的魚湯呢？

重新燒滾檸檬清湯（不是），啊，是乳清，然後燙入自己喜歡的魚片。今天臨時沒抓到魚（？）我用的是冷凍庫裡隨時庫存著的龍膽石斑。隨性的滴入我和貓男都一致最喜歡的越南魚露，把湯色染成香暖的淺棕色。
放入了越南的魚露，很快想起我有一包市場阿姨（更正：是姐姐）賣的綜合越南香草，開心地拎出來。
這家在市場邊緣的越南小店，冰箱裡時常有充滿越南風味的各色香草：刺葉芫荽、魚腥草、紫蘇等等。姐姐不太解釋草名，我拿著手機裡的鵝蒂、白霞照片想要認，她用力閉上眼睛再睜開說：「就是香菜啊～」她後來為我（應該不是）發明了一種驚喜包，一袋裡面什麼都有，每包份量不同，完全看她心情。我也樂得有種拆盲盒的心情。

今日的盲盒裡有：像九層塔的香菜、淡淡檸檬氣味的魚腥草、紫蘇和薄荷。每一項都鮮嫩挺拔。
魚湯早就滾熱了，檸檬的清香飄揚，很適合加入風味相連的紫蘇、魚腥草和薄荷，我卻捨不得把它們塞進熱湯裡萎杳，於是像沙拉一樣的，把它們妝點在湯上，要吃的時候才納入湯裡面一起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