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 : 《大國民》 劇照,由導演 奧森威爾斯 親自擔任主演。 年僅二十六歲, 就拍出這部 影史最重要的 「教科書電影」。
奧森威爾斯太陽為什麼是我們的光明和希望?
我們離太陽夠遠,得到太陽的溫暖和能量。如果靠近太陽,不是被光刺得張不開眼睛,就是被熱灼傷!
有一種天才,生前人厭恨,死後人懷念。死得越久,越受崇拜。因為後來的人,只需理解天才的作品,不用理會天才的為人!他們為什麼叫人又愛又恨呢?
1941年6月18日,一部原本稱為「美國人」American的電影,被定上了新的名字《大國民》Citizen Kane。
《大國民》成為影史上最重要的「教科書電影」,劇本、運鏡、剪接、配樂、場面調度,都是電影系必修典範。這部傳奇電影有三奇,預算奇高,票房奇慘,評價奇差。拍攝一波三折,差點拍不完。拍完風波更大,差點上不了片。
自導自演的奧森˙威爾斯(Orson Welles),23歲把HG威爾斯的小說改成廣播劇,用新聞播報方式演出,聽眾以為外星人打來!搶購日用品,逃出城市。造成巨大恐慌,反而讓所有人看見他的戲劇能力。他打著天才的旗號,來到好萊塢!
「雷電華電影」RKO搶先合作,他想拍康拉德的小說《黑暗之心》,公司認為觀眾看不懂。他從編劇曼克維奇(Herman Jacob Mankiewicz)聽到一個題材,曼克維奇認識報業大亨赫茲特(William Randolph Hearst)的情婦,知道許多秘密。赫茲特有錢有勢有名,充滿爭議。出身富貴,在哈佛不好好讀書,專心研究「黃色新聞」sensationalism,黃色不是指色情,而是煽情。他接手爸爸的報社,改變了媒體生態。新聞重點不在事實,而是操作醜聞、流言、暴力、色情,挖掘隱私,快速變成橫跨報紙、雜誌的媒體霸王。他幹過兩屆國會議員,想選總統,競選紐約市長失敗。他有名門望族的太太,另外包養小明星當情婦。
矛盾、衝突是戲劇最佳原料,威爾斯和曼克維奇以赫茲特為藍本,開拍《大國民》Citizen Kane。架構在主角的兩面人生,一面是民主精神,一面是個人崇拜。一個太太是大家千金,可以幫他選總統;一個情婦是小家碧玉,可以彈琴唱歌安慰他。一個朋友李蘭是理想,負責光明宣傳,一個忠僕伯恩斯坦是務實,管黑暗勾結。起高樓,樓崩塌,最後孤獨死去。
拍片過程更像演電影,衝突不斷。威爾斯和老闆衝突,預算不斷超支。他和曼克維奇衝突,因為他獨佔編劇的名,兩人鬧翻,後來又去求曼克維奇回來。他和攝影師衝突,要求用低角度拍,攝影師已經趴在地上,無法再低。他掄起斧頭砍地板,叫人挖地洞,放攝影機進去拍。他跟演員衝突,一個鏡頭一句台詞,重拍56次。問題不是他追求完美,而是他不在意浪費別人的生命。說好八點開拍,半夜才出現。24小時不停工,把所有人搞瘋!但最後拍出傑作,創造沒人用過的電影語言。
赫茲特得到密報,下令手下17家報紙全面封殺,攻擊威爾斯是共產黨。安排14歲少女到他的旅館房間,埋伏拍照,威爾斯機警躲過。
好萊塢電影公司,老闆多半是猶太人,赫茲特威脅要揭露他們的身分,利用「反猶」情緒,鼓動抵制。華納、福斯、哥倫比亞、迪士尼成立聯合基金,願花80萬美金買下電影,燒掉了事。RKO也同意,但威爾斯不幹。合約規定交片後三個月必須上片,否則他要告RKO。這時赫茲特負債一億五千萬美金,變賣報紙,失去經營權,無力打壓。《大國民》峰迴路轉可以上映,兩人在旅館電梯巧遇,他居然邀請赫茲特參加首映。赫茲特不理會,電梯門一開,逕自走開。他還在背後喊:「Kane會接受邀請」!
票房慘兮兮,100萬美金血本無歸。九項奧斯卡提名,只得到最佳編劇。後來接連兩片都失敗,RKO在他身上賠掉200萬美金,不敢再合作。
他銳氣不減,但拍片都不成功,跟他合作的無不倒楣。和大明星麗泰海華特(Rita Hayworth)新婚不久就離婚,她說:「要跟天才生活是很困難的。」好萊塢混不開,跑去歐洲發展。11年一無所成,再回到美國。當年他欠一身債離開,現在欠一身債回來。
唯一有發展的是身材,他早餐吃8個雞蛋,午餐吃兩隻雞,晚餐吃兩塊牛排、一堆甜點。體重400磅,與馬龍˙白蘭度並稱「人山」。
1985年,他上電視訪談,回到旅館。第二天10月10日早上10點,被發現死在打字機前。如同他自己說:「我們孤單來到世上,孤單死去,孤單活著」!
他像彗星劃過世界,創造一部永恆的電影。直到現在,不管在何時何地、辦「十大電影」選舉,《大國民》永遠第一名。他為了發光,為了發光不惜別人當柴火燒,他們愛他的天才,但恨被當燃料。好像魔術師為了一個戲法,犧牲一百隻鴿子。你以為自己是魔術師的夥伴,原來你只是一隻鴿子,怎麼會不恨呢!
而我們何其幸運,可以遠遠欣賞恆星的光亮,不需要和恆星碰撞!可惜的是,如果威爾斯個性多一點節制,不知道會帶給我們多少更偉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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