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大台文所副教授崔末順。
今年二月,奧斯卡金像獎首度將最佳影片頒給外語國家。韓國導演奉俊昊與他的《寄身上流》彷彿為亞洲電影出了口氣,許多媒體更紛紛撰文分析韓國的影視政策如何有效助攻韓流外銷。文化輸出是韓國政府的戰略性政策,而文學,當然也不例外。
麥田出版長年經營韓國翻譯小說,2004年便引進《大長今》電視劇小說,後續出版孔枝泳探討性侵、死刑等社會議題的暢銷小說《熔爐》《我們的幸福時光》,以及丁柚井的《七年之夜》《射向我心臟》等。而這次主編韓國小說選的崔末順是韓國籍,專長日治時期的文學研究,曾出版《海島與半島:日據台韓文學比較》,學術之餘,也致力將台灣文學研究論文翻譯成韓文以促進交流,並為台韓兩地媒體撰稿推介文學作品,對她而言,兩國的文學交流不應僅停留在學術圈,也能進入大眾生活。
《吹過星星的風》收錄了1920至1930年代的8篇短篇小說,書名引自韓國抗日詩人尹東柱(1917-1945)的詩作:「我該以歌詠星星的心情,來愛一切將死之物,然後走上,我所被賦予之路。今夜,風也吹過了星星。」以此凝縮這批戰前作家矛盾且痛苦的心境。崔末順以她多年教授韓國文學的經驗,精選「只要是韓國人就會非常熟悉」的經典作品,其中幾篇亦是韓國教科書的選文,「我念大學時的1980年代,文學是普遍的教養,我們透過文學認識世界。」她說。
在本書的導論中,崔末順言簡意賅地介紹了這些作品的歷史背景,即韓國做為日本殖民地時期的文學面貌。1910年,韓國被日本納入版圖,本書的8篇小說都反映了殖民地時期韓國文學各階段的特色與走向。她強調,讀這些作品時必須意識到,「當時的文學並不是個人情感的發洩,而是背負了歷史課題。」
崔末順解釋,「日據時期是『現代』這個歷史階段的開始,對知識分子而言,可說是前所未有的衝擊,一方面不得不接收透過日本而來的所謂現代文明,另一方面又必須抵抗被殖民的各種壓迫。是非常矛盾複雜的狀態。」在此過程中,文學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知識分子因為無法參與政治為己發聲,便隱諱地透過文學傳達改革國家社會的想法。「我們閱讀韓國戰前文學要先理解這種困境,小說家們在作品中『想講卻沒明講的』是什麼?以及為什麼?」
比較特別的是李箱(1910-1937)的作品,〈翅膀〉以一位男性的視角喃喃敘說自己的厭世態度,是一篇心理小說,被譽為韓國文學史上第一篇意識流小說。「李箱是天才型的作者,可惜早逝。他的作品研究在韓國是顯學,因為許多至今仍無法解讀,研究者眾,也各有看法。」崔末順分析,解讀〈翅膀〉的方式有幾種,其一是殖民地韓國處境的隱喻,李箱曾在朝鮮總督府工作,對日本殖民的本質有非常透徹的了解。亦有一說,作品中「我」其實是作家自己,反映了他因為肺結核而到黃海道療養,期間與茶館女招待員同居的生活。
不過,對台灣讀者而言,讀這些韓國戰前小說的意義是什麼呢?以台韓文學比較為研究重心的崔末順給了中肯的看法,「如果我們只閱讀日治時代的台灣文學,會以為這是台灣的特殊性,其實不是,台灣與韓國都曾被日本殖民,閱讀韓國文學,我們可以更客觀地看見台灣的現代化經驗,就此把握東亞近代文學的發展情形,以及該地區文學所肩負的時代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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