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理財的50道陰影｜022：35歲達成財富自由，德國股神科斯托蘭尼《一個投機者的告白》：投機是種藝術，而不是科學-王昀燕

「以前覺得錢夠用就好，現在才發現我根本沒有夠用的錢！」
文青理財的50道陰影
現在開始食人間煙火！一位前文青的讀書理財筆記

德國股神科斯托蘭尼當年在布達佩斯大學主修哲學和藝術史，在諸多偉大投資人中，說他是最文青的一位也不為過。

科斯托蘭尼的父親是一名倍受敬重的企業家，母親則愛好音樂，日後在財經和藝術天地裡優游快意的他可說集兩人特長於一身。十三歲隨家人移居維也納，他便醉心於歐洲多種貨幣的匯率變化，學會靈活操作外匯投資；與此同時，他深深沉迷於音樂，並與多位著名音樂家建立終身交誼。

原立志成為散文作家的他，卻在十八歲時被父親送往巴黎，向他的老友學習股市交易，年紀輕輕即富甲一方。1940年二戰德國佔領法國前，他變賣家產逃往美國，為打發時間、同時和國際金融市場建立聯繫，他起意加入華爾街知名投資銀行高盛集團，卻因太過富有而遭婉拒。「他們只雇用不惜一切代價向上爬的年輕人。如果我是名窮困、無助的流亡者，他們也許會接受我。」科斯托蘭尼這話頗令人玩味，不由令人聯想到他的名句──「有錢的人，可以投機；錢少的人，不可以投機；根本沒錢的人，必須投機。」窮困潦倒之人一如亡命之徒，才有奮力一搏的鬥志。

科斯托蘭尼三十五歲即達成財富自由，五十歲時竟因人生缺乏挑戰而患上精神官能症。他求助於一位在蘇黎世任教並執業的心理學教授李歐普．斯容帝（Leopold Szondi），教授分析過後，認為是他體內蠢蠢欲動的能量無從釋放使然，建議他不妨寫作。

被問到有無特別感興趣的主題，科斯托蘭尼說：「最令我感到興奮的就是音樂跟股市！」於是乎，他從股市專家搖身一變為財經作家，出版了第一本書《這就是股市》，隨後成為德國經濟評論雜誌《資本》（Capital）的專欄作者，足足連載二十五年，直至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前。晉升暢銷作家後，他更成為銀行和大學競相邀約的客座講師，同時也開辦股市研究課程，在咖啡館裡教授股市知識。

1999年科斯托蘭尼以93歲高齡辭世，《一個投機者的告白》是他生前最後著作，精湛剖析投資市場、證券交易心理學，相當引人入勝，其情其性躍然紙上，神采飛揚，行文間洋溢著一股飽滿的自信，殊難想像執筆時他已屆耄耋之年。

AAAAAA 德國股神安德烈．科斯托蘭尼（André Kostolany）（圖片來源/wiki）

一個投機者的告白(增修版)

科斯托蘭尼向以「投機家」自居，在長達八十年的證券交易經驗中，他投機過各種證券、貨幣、原物料、現金和期貨，投資地區遍布全球。科斯托蘭尼績效卓然，乃奠基於他的獨立思考以及對經濟和政治局勢的高度掌握。

聽到「投機家」一詞，我們多抱持負面觀感，認定有偷巧之意，科斯托蘭尼卻賦予其高尚含意──「投機家是有識之士，是三思而後行的證券交易人士，能夠準確預測經濟、政治和社會的發展趨勢，並且從中獲利。」如何成為投機家？「開始時，出於好奇心，然後因為好玩，最後便只為了錢。」所幸他一直停留在第二階段，充分享受投機的樂趣。科斯托蘭尼究竟有多熱中呢？他說，自1924年以來，長達數十年，他每個夜晚皆投入證券交易中。

一個投機者的告白之金錢遊戲(增修版)

一個投機者的告白之證券心理學(增修版)

「巴爾札克在一篇關於〈高雅生活〉的文章裡寫到，世上有三種人，工作的人、思考的人和無所事事的人。真正的投機家是思考的人，但很多人卻認為投機家是不用工作的人。」投機對科斯托蘭尼來說，更像是一場鬥智大賽，無怪乎他會說：「每當自己投機成功時，我感到高興的，不是投機賺了錢，而是我和其他人有不同的見解，並且被證明是正確的。」

一如當初成為財經作家是為了解放體內豐沛的能量，長期從事投機家這種職業，意味著每天都要接受新的知識挑戰，於他而言堪稱一種有益身心的「精神體操」，上了年紀之後格外需要。

美國經濟學家、2013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尤金．法馬（Eugene F. Fama）於1970年代提出「效率市場假說」（Efficient Market Hypothesis），主張所有與證券市場相關之資訊都會立即充分反映在證券價格上，長期而言，投資人無法打敗大盤，亦難獲取超額報酬。「效率市場假說」的基本假設是：市場上的投資者皆為理性且追求最大利潤，而且每個人能夠獨立進行證券分析，不受他人影響。

股價能否即時充分反映所有訊息？證券市場是否可稱作經濟的溫度計？科斯托蘭尼舉了一個例子：有一個男子帶著狗在街上散步，這狗先跑到前面，再回到主人身邊。過一會兒，牠又跑到前頭，見自己跑得太遠，又再折回來。整趟路程，狗就這樣反反覆覆。最終，他倆同時抵達終點，男子悠哉地走了一公里，而狗跑來跑去，走了四公里。

你或許已經猜到了，男子就是經濟，狗則是證券市場。1930年至1933年美國經濟大蕭條結束後，美國經濟雖有一兩次停滯，但整體而言持續成長，然而證券市場卻漲漲跌跌上百次之多。由此可見，在投資市場上，效率和理性儘管存在，卻並非總是主導市場，當不理性的情緒瀰漫，市場短暫失去效率，即是投機人士有機可趁之時。

即便科斯托蘭尼對於投機如此著迷，到了晚年，四處奔波，忙於演講、訪問、寫專欄和出書的他仍是加入了長期投資的陣營，並誠心建議每位讀者比照辦理。投機家是有遠見的戰略家，必須密切關注各種基本因素，如金融和貸款政策、利率、國際局勢、經營報告等，並據此制定周密的計畫和策略，根據每天發生的事件進行調整。當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關心股票，長期投資績優股或指數股票型基金，成為了最便捷且勝率最高的選項。畢竟即使是投機家，也只有少數是贏家。

有一次，在科斯托蘭尼主持的證券交易講座上，一名學生問他，會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投機家嗎？「當然不會。」他回答得斬釘截鐵。「假如我有一個兒子，他應該成為音樂家。第二個兒子要做畫家，第三個兒子當作家，或至少應該成為新聞記者。」他補充說明：「但第四個兒子，為了養另外三個人，必須成為投機家。」

科斯托蘭尼醉心歌劇，學養豐厚且文采絕佳，某方面我們可以說，身為投機家的他，豢養了做為音樂愛好者的他。對他來說，投機家是可以自由支配財富和時間的貴族，投機是種藝術，而不是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