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國用餐，5個人擠在一張75公分小圓桌是常有的事。（Photo by Jonathan Nguyen on Unsplash）
每個去過法國一次或是即將要去的朋友，總愛和我討論一個問題：法國人好傲慢喔，都不跟我們講英文（或是都不理我們這桌），有的人甚至會直接說他們有種族歧視。
我聽了總是笑笑，因為我知道的法國人是很親切，樂於助人，越到鄉下越多熱情的款待，可是如果不了解法國文化與亞洲文化的落差，自然就會誤解了法國人的反應，認為是一種傲慢。
基本上法國人是非常注重禮貌的民族，就算是陌生人，在同一部電梯，只要四眼相對就要跟別人微笑點頭問好；去商店或書報攤或專櫃買東西，不可以直接指著物品，若完全不跟店員打招呼就要選購，法國人會不理你，因為覺得沒有禮貌（我年輕不懂事的時候，就曾經指著玻璃櫃的皮夾三次，小姐都不幫我拿，她一直持續對著我說「bonjour」，我才會意到她是在等我打招呼）。到餐廳用餐，絕對不要著急，因為就算你很急，服務生也一樣先把手邊事都做完了，才會過來服務你（事情順序有先來後到，再急也要尊重人），而且法國因為人力成本很高，服務生都像八爪章魚一樣一個人要服務好多桌，因此他沒過來99%是因為還在忙，千萬不要自行解讀是種族歧視（因為餐廳服務生跟廚師幾乎都是外來移民）。除非你來到高貴的米其林二星三星餐廳，才有一堆服務生侍酒師圍繞著你，挑根眉毛都有人來噓寒問暖，不過就要付出200歐一餐的代價囉（約7000台幣）。
還有一個常被臺灣朋友抱怨的是，法國餐廳都只給我們超小的桌子！對沒錯，直徑75公分的圓桌，法國人會給你5個人坐，而且與隔壁桌是直接碰到手肘的零距離，要上廁所，還要勞駕服務生來把桌子拉出來才能去上，有些臺灣人就皺眉頭了，但是相信我，在巴黎寸土寸金都是百年老宅改建的餐廳裡，有位子坐就不錯了，因為就算是奧斯卡影后來也一樣，我有次在巴黎一家當紅的平價小酒館晚餐，隔壁跟我一樣坐小桌不停地碰到我手臂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影后瑞絲薇斯朋（Reese Witherspoon），對面坐著《斷背山》男主角傑克葛倫霍（Jake Gyllenhaal），這種卡司店家也沒有給特別大或隱密的位子，整間餐廳的客人也沒有站起來要簽名或拍照，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沒有。這就是法國，有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原則，如果願意理解，其實去玩就會非常的享受，而不會莫名的受一肚子氣。
而且巴黎人現在英語已經非常好了（甚至中文也很不錯），服務也大大改善，但是來到法國別的省份或鄉下，大家也同理心不要強求別人會講英文，法國人也沒有義務一定要會講英文吧？與其抱怨英文不通，倒不如入境隨俗學幾句招呼語，好好打個招呼，說聲謝謝，法國人都會很親切的幫你。
趣看，法蘭西
寫了這一堆，其實還有太多臺法文化大不同呀，實在寫不完，所幸旅法多年的雍宜欽，用簡短易懂的短文集結成篇，將法國不同的文化及生活習慣寫成一本《趣看，法蘭西》，文中有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知識，例如「法國人幾乎沒有白色日光燈」，這點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難怪許多法國電影的色調總是那麼像昏黃的燈光籠罩……因為那就是法國人眼睛習慣的顏色啊。還有法國單字「垃圾桶」（poubelle）其實是來自於一位省長的名字（對，拿首長的名字來紀念垃圾桶的發明，也只有法國人會這樣做吧）。
法國單字「垃圾桶」（poubelle）來自省長Eugène Poubelle的名字（圖／wiki）
法國高中生哲學讀本(全五冊套書)思考主體、道德、政治、文化、理性與真實的啟蒙之路
哲學的力量：踏進法國高中教室，想想台灣哲學教育
從雍宜欽的觀察，不難發現法國真的是文化大國，因為法國人普遍熱愛閱讀，在地鐵上，很多人都是低頭看書，不是低頭滑手機；飛機上的法國長輩旅行團，每個都在玩填字遊戲；每個人家裡一定有兩本大辭典，聊天聊到哪個單字的定義時，甚至馬上拿出來翻。在高中不管工科文科，哲學跟邏輯思考都是一定要養成的科目，高中會考最難的竟然是4小時哲學申論，這些文化涵養的吸收與邏輯論述的建立，成就了法國人獨立思考的個性（當然也可以說法國人因此很會「做自己」）。為什麼法國如此注重哲學？雍宜欽寫道：因為拿破崙在1809年創辦會考時，就規定要考哲學，堅持哲學課是要訓練學生自由思考，同時避免制式思考，以免政府、媒體、時尚、政治人物灌輸同套價值標準。這個原因聽起來真的很令人佩服，因為政治家鼓勵人民獨立思考真的是一件很罕見的事，可見自由平等博愛不是空談，真的是法國人血液裡根深蒂固的信念啊。
雍宜欽提到這樣的教育制度讓法國人多半很健談，勇於表達自己的觀點，也勇於接納不同的觀點，就連講故事給孩子們聽，都因為有不同的詮釋角度，發展出不同風格的說書表演，因此法國有專職的「說書人」，專門用自己的風格去朗讀或說故事，民間都將它視為一門藝術。法國的電影產業更是蓬勃發展，雖然整體票房無法與好萊塢抗衡，但戲院密度是歐洲最高，上演的新電影數量也是世界最高（法國電影年產量之大，只有印度可以匹敵），個人看電影的頻次恐怕也是世界最高，所以法國人看電影都是買月票看到飽，戲院連失業的人看電影都有減免。除了電影，學生去各大博物館美術館是免費的，如果說世界上還有哪個國家將文化各面向都那麼看重的，法國仍然位居世界第一吧。
法國電影院推出不同的月票、年票方案。（圖／Pathé Gaumont官網）
法國這幾年因為罷工、抗議、恐攻、治安、經濟問題弄得灰頭土臉，但是上個月我抵達巴黎時問了當地朋友，旅遊觀光市場是否有衰退？他們都搖搖頭說今年旅遊人次還創歷史新高。其實不難理解即使擔心治安，遊客還是憧憬來到法國，因為這個國家不是靠短期發展的表面光鮮來贏得世人的喜愛，而是全民從小浸淫在有深度有層次有美感的環境中成長，才能創造出精巧別緻、贏在細節處的商品、藝術品、音樂、建築、時尚與美食，真正能實踐將軟實力成功轉換成硬實力的大國。
或許法國不是你最喜歡的國家，或是因為沒有想去玩所以並不關心法國人做些什麼，但是我認為透過《趣看，法蘭西》這本書，就像打開一扇世界之窗，看看其他國家人民的思維、政府的作為、教育的堅持、理解接納別人的差異，更重要的是，切勿擁有我在臺灣是這樣這樣的，所以出國如果沒照我平日的習慣就認為不對的思維，因為國家文化大不同、把眼界與心打開，尊重他人的做法，才是真正能為自己贏得尊重的方式，旅遊起來也會更有驚喜與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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