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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蕩攝影師之死是情殺或政治謀殺?他在頭七前能找出兇手?──2022年布克獎得主《馬里・阿爾梅達的七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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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英國布克獎(The Booker Prize)由斯里蘭卡作家謝漢.卡魯納提拉卡(Shehan Karunatilaka)的第二部小說《馬里・阿爾梅達的七個月亮》The Seven Moons of Maali Almeida,暫譯)獲得,這是斯里蘭卡第二位布克獎得主,上一次是1992年麥可.翁達傑(Michael Ondaatje)《英倫情人》獲獎。

評審推崇《馬里・阿爾梅達的七個月亮》視野極具野心,敘事風趣大膽,評審團主席尼爾.麥葛瑞格(Neil MacGregor《諸神的起源》作者)表示,「這本小說不僅融合各種文學風格,更消融了生與死、靈與肉、東方與西方的界線,帶領讀者直達世界的黑暗核心,同時在黑暗中發現溫柔與美好、愛與忠誠,以及理想的追求,而這份追求證明了每個人存在這世上的必要性。」《紐約時報》書評則指出,本書如同《百年孤寂》般打破傳統敘事模式,呈現怪誕、悲慘肆虐底下的人性。

\ 2022布克獎得主 /
Shehan Karunatil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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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里・阿爾梅達的七個月亮》扉頁上寫著:「世界上值得敬拜的只有兩尊神:機遇之神與電力大神」,這斬釘截鐵又令人莞爾的宣告,不但為故事定調,也勾起讀者好奇。

主角馬里・阿爾梅達(Maali Almeida)是斯里蘭卡首都可倫坡的一位自由攝影師,也是個賭徒、無神論者、未出櫃男同志。故事一開始,馬里就死了,但還沒死透。

馬里一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亂糟糟像是簽證辦公室的地方,旁邊都是身體殘缺、衣服沾著血跡的人(其實也是鬼)。這些傢伙走路歪歪斜斜,排個隊都不成直線,因為「斯里蘭卡人不會排隊。除非你對隊伍的定義是一條無固定形狀、可隨意插隊的線......」他們嚷著自己不該這麼早死,急著討回公道,「這個死後的世界就像稅務處,每個人都想辦退稅。

每個靈魂都有七個月亮的時間(七天)在生/死之間遊蕩。這是為了讓你回憶過去,然後遺忘過去。他們希望你忘個精光。因為一旦你啥都不記得,無事改變,一切照舊。」

但馬里不想忘記,他想要找出是誰殺了他,還要說服他的祕密男友與冒牌女友去他家翻出床底下的鐵盒,那裡頭塞滿他在斯里蘭卡內戰時拍的照片,這些照片足以把不負責任的政府給拉下台。馬里想將一切公諸於世,停止戰爭。

問題是,當初出錢請馬里拍照的有各路人馬,僧伽羅政府特務、泰米爾猛虎組織、馬克思主義激進份子、印度和平軍隊、歐美勢力等等,而且傳聞他幾乎睡過全國一半以上的男人,作者形容,如果馬里有名片,上面會印著「攝影師・賭徒・千人斬」(Photographer. Gambler. Slut.)──他的死到底是情殺還是政治謀殺?他如何在頭七之前找到兇手、並確保那些關鍵照片不會被消失呢?時間很短,行程很滿。

《馬里・阿爾梅達的七個月亮》的厲害之處,是採用不討好的第二人稱敘事,因筆觸幽默而更顯巧妙。首先,第二人稱帶來的距離感,讓讀者保持警覺,必須在字裡行間判斷訊息真偽,並對這場各方勢力拉鋸的內戰有更客觀的視角。再來,是絕佳的代入感,馬里死得不明不白,第二人稱敘事讓讀者成了主角,必須在閱讀(七天旅程)中透過遇見故友、敵人告訴自己:你是誰、你做了什麼事、為什麼你在這裡?換個角度來看,活著的人不也常常自問這些問題。

作者把背景設定在1989年,當時斯里蘭卡內戰(1983-2009)如火如荼,但內戰並非用來襯托攝影師馬里冒險犯難的布景,而是讓戰死的孤魂野鬼七嘴八舌為自己發聲,道出戰爭的混亂、可悲與荒謬。

斯里蘭卡舊名「錫蘭」,18世紀末英國殖民統治時為了有效控管,刻意扶持北方人口較少的印度教徒泰米爾人(Tamil,以制衡人數較多的佛教徒僧伽羅人(Sinhalese)。1948年,斯里蘭卡脫離英國獨立,僧伽羅人把持的新政府開始迫害泰米爾人,後者成立武裝激進的「泰米爾伊拉姆猛虎解放組織」(Liberation Tigers of Tamil Eelam,簡稱泰米爾之虎)與之對抗,目標是獨立建國。於是,僧伽羅政府在1983年7月策動「反泰米爾人大屠殺」,也開啟了長達26年的內戰,造成10萬平民死亡,40萬難民流離失所。

2009年因斯里蘭卡內戰而遷徙的平民。(圖/wiki ©trokilinochchi 


1975年生的卡魯納提拉卡說,身為中產階級家庭的小孩,他從小就跟戰爭暴力「絕緣」,內戰開打那年他8歲,與母親走在街上若看到反政府暴徒或縱火事件,他觀察到母親總只是別過頭去;他長大後讀到報導才知道,當時有人因為不會說僧伽羅語而被拉下火車,然後活活被燒死。

令他憤怒的是,內戰在2009年結束了,國內對立的二方卻忙著卸責,沒人討論戰爭起因,沒人追究數以萬計的失蹤、謀殺案。原本打算寫靈異小說的他,決定讓這些冤魂自己發聲,他說自己不想成為政治小說家,事實上,此刻在斯里蘭卡寫政治主題是危險的。他受訪時表示,「我不想書寫當代,因為你不知道會得罪誰。身為作家,我也不喜歡寫當下熱門的事件。」所以,他刻意把時空拉回1989年。

 「要是有人說可倫坡太擁擠,你只需回他:『擠?等你看到鬼再說吧。』」

為什麼是1989年?那年卡魯納提拉卡14歲,他清楚記得街上常在燒屍體,天天宵禁,爆炸四起,卻感覺不像是戰區,因為在首都可倫坡,派對照常舉辦,樂隊歡快演奏,麻煩事早成為日常。他說,「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那非常可怕。當然,若我是在暴力事件最嚴重的北部城市賈夫納(Jaffna)長大,我現在會寫出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

1989年的斯里蘭卡境內有反抗軍、馬克思主義革命份子、政府敢死隊,還有一票人失蹤,他認為這根本是鬼故事的完美陣容。因為時空的距離,他可以發揮想像力寫作,「這不會冒犯任何人,因為大多數的對立者都死了。而且斯里蘭卡人的記憶力很短暫,1989年就跟古代一樣遙遠。」

2014年,卡魯納提拉卡大量收集斯里蘭卡鬼故事和民間傳說,開始撰寫本書大綱,之後又花了5年修改才變成現在的敘事節奏和風格。本書的成名之路就跟主角馬里的尋兇之旅一樣波折,它原本叫《惡魔之舞》(Devil Dance),2015年曾入圍斯里蘭卡文學獎,2020年印度企鵝出版社改名為《與死者聊天》(Chats with the Dead,之後英國小型出版社 Sort Of Books 慧眼看中,但建議他為不熟悉斯里蘭卡歷史的讀者調整內容,在2022年8月於更廣大的英語出版市場亮相。

Chats with the Dead 是《馬里・阿爾梅達的七個月亮》的前身。


儘管歷史事件悲慘黑暗,卡魯納提拉卡卻以幽默口吻敘事,讓主角有著詼諧機智的個性。他表示,「斯里蘭卡人偏好黑色幽默,會用玩笑面對一切危難。幽默是一種被低估的武器,能削弱當權者的權力,或許是因為疫情,或是媒體風氣在臨時政府允諾下日漸開放,斯里蘭卡人逐漸敢拿政府的所作所為開玩笑,甚至敢上街示威,趕走不適任的執政者。」

《馬里・阿爾梅達的七個月亮》結合黑色幽默、推理、鬼故事、魔幻寫實、政治諷刺,許多書評都提到它令人想起馬奎斯的《百年孤寂》與魯西迪的《魔鬼詩篇》;《衛報》評論則認為,其犀利程度有如俄國作家布爾加可夫(Mikhail Bulgakov)的《大師與瑪格麗特》(The Master and Margarita與諷刺大師果戈里(Nikolai Gogol)的《死靈魂》(Dead Sou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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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也會有來世嗎?
或者投胎成為人類就是懲罰牠們?」

卡魯納提拉卡在布克獎基金會發表的文章提到,「馮內果是被我盜取最多靈感的天才。他能以荒謬的濾鏡檢視悲劇,再混合各種風格與情緒,最後在一個句子中讓人捧腹大笑又心碎。」他在布克獎頒獎典禮上表示,希望這部作品未來會出現在書店的「奇幻小說」區,暗指他期待書中描寫的荒唐事件,在將來某個時刻能成為遙遠的傳說。  

除了寫小說,卡魯納提拉卡也寫廣告文案、電影劇本、樂評、板球球評。熱愛搖滾樂的他擁有五把吉他,被問及如何花這5萬英鎊獎金?他笑說可能會再買一把吉他。

當布克獎評審團主席麥葛瑞格被問到,為何本書非得獎不可?麥葛瑞格說書中有一句話不僅擊中所有評審,也是我們都需要思索的:「我們都得要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即便那毫無意義,否則,何必呼吸?


The Seven Moons of Maali Almeida

馬里・阿爾梅達的七個月亮(暫譯)



〔資料來源〕
1. 作者訪談:https://youtu.be/uIznS3X2jyw
2. 作者網站:https://www.shehanwriter.com/
3. New Statesman 
4. The booker prizes
5. The Guardian
6. Washington Post

楊馥嘉
交通大學外文系畢,美國紐澤西州立羅格斯大學婦女與性別研究碩士。曾任出版社版權、版權代理經紀人、專欄與文案撰稿人、翻譯等等,現為雜食性自由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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