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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一些我必須知道、必須直視的事──訪談《最悲傷的是誰》作者正己寿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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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家正己寿香。(圖片提供 / 日本光文社)


男子身中七刀,刀刀見骨,死在雨中。
死者叫「戶沼曉男」,也用假名「高橋彰」過活。
高橋彰=戶沼曉男,

面對妻子的臉和面對情婦的臉,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女人從幸福的夢中醒來,為了再次獲得幸福,紛紛做出可怕的事。
女警薰子和男警員梶原查找凶案真相,走入女性心靈的驚悚迷宮。

所有精采的故事,都從殺人之後才開始……

2007年,日本女作家正木としか正式以「正己寿香」為筆名撰寫的〈散る咲く巡る〉獲得第41屆北海道新聞文學獎。她在日本的著作多樣,特別擅長書寫女性在家庭中的幽微心理,備受讀者歡迎。《最悲傷的是誰》中不僅描繪了在社會及家庭中各式各樣的女性,更有許多致鬱系金句連發。獨步文化特別跨海專訪作家,一窺作者在展現這樣又討厭,又無比痛快的故事背後的創作秘辛。



Q:老師書寫《最悲傷的是誰》時,有想傳達給讀者的事物,或者很想要讀者「請注意這裡!」的情節嗎?以及,這部作品在日本出版至今已經有一段時光,老師有遇到什麼令人印象深刻的讀者回應嗎?

A:我認為小說只有被閱讀之後才算真正完成。也就是說,從一本小說誕生出來的世界,是根據讀者數量而決定,且有各式各樣。所以讀過《最悲傷的是誰》之後有什麼感觸、希望關注什麼主題,想交給讀者自行判斷。

不過,當我在執筆本書時,腦中浮現的是,當一個人理所當然的日常生活崩塌之後會產生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情感,為了保護自身,甚至不惜傷害他人。若有讀者藉著作品看出我的意圖,並給予我相關感想,對我是無比的激勵。


Q:老師為什麼會將這部作品的標題定為《最悲傷的是誰》呢?

A:我決定書名的契機很不一定,執筆前、執筆途中、執筆後都有可能。《最悲傷的是誰》這一部是執筆途中突然浮現於腦海的書名。故事中的人物面對自己的不幸,總是怨嘆著「好難過!」、「好痛苦!」這個書名其實直接反映出了故事的內容。


Q:故事中有五位重要的女性角色登場,分別是刑警薰子、家庭主婦杏子、情婦真由奈,還有兩位到後期才會登場的神祕女性。她們都各別有對「母親」、「婚姻」及「小孩」不同的心思,老師設計這些女性人物時是怎麼想呢?

A:我認為無論是「母親」、「小孩」還「妻子」,都是為了經營「家庭」這樣的組織所安排的定位。我們下意識地被這些定位束縛,受到「因為我是母親所以要這樣」、「因為我是小孩所以要這樣」的念頭牽制。

若是發生什麼事情,讓自身在「家族」這一組織中的定位受到動搖,內心也會跟著對自我認同產生質疑、不安、孤獨,甚至是絕望。本書中登場的女性,都跟我們一樣。


Q:故事中有很多令人深思和震撼的情節或句子,印象深刻的有,「杏子發現丈夫並不溫柔,只是沒有積極的惡意」、「薰子想到自己和女人處不來,可能因為第一個認識的女人是生下自己的母親」以及後續某位人物持刀,心中想著「生命就像是葡萄被摘走了一顆,在意的人也沒有這麼多」等等,在這部作品中,有沒有寫得最令妳心折的段落和句子呢?

A:無論什麼樣的小說,只要寫到小孩遭遇不幸的場景都會讓我情緒低落,很難好好寫下去。雖然我心中並不願意書寫類似的內容,但現實世界中有太多小孩因不合理的原因而喪命,我才下決心不要逃避寫這些痛苦的場景,選擇好好面對。


Q:《最悲傷的是誰》可從女性小說、警察小說、文藝小說的角度切入,若以警察小說來講,主角多半是男性,這部雖有男性刑警,但都是配角,老師為何這樣安排呢?

A:本書將焦點放在女刑警上,是想描寫對「母親」這項存在懷有複雜情感的「女兒」,藉由擁有這樣觀點的她去看待其他同性,讓故事產生深度。


Q:關於老師作品中的刑警搭檔,以台灣讀者接觸得到的翻譯作品來講,《那一天,你做了什麼》和《最悲傷的是誰》的差異很劇烈,前者是帶著點喜劇風格和互補,後者某種程度上劍拔弩張──女警薰子在性別和地位上都是後輩,作為「女性」在外貌上也受到社會歧視,男警看不起她,言語很不客氣。老師是如何思考這部作品的搭檔設計?一般作品常常會強調「男女平等」和「不進行性別歧視」兩者來講,這組的組合是徹底背道而馳,為什麼採取這樣大膽的路線呢?

A:本書是2017年於日本發行,與當年相比,現在各種針對女性的騷擾都已被當成社會問題提出,並且有試圖改善的措施,但我認為都是非常淺層且沒有延續性的政策。因此,我想寫的不是兩位刑警的關係,而是各自的人物特質。

男性刑警對女性刑警及他人都缺乏同理心。我想描寫一個對他人缺乏考量的人物。他的言行直截了當、毫不遮掩,但這種性別差異和權力關係帶來的歧視和偏見在當今社會依然層出不窮,仍有許多人因而受到傷害。
那一天,你做了什麼【日本啟文堂2020文庫大賞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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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悲傷的是誰

最悲傷的是誰

Q:「致鬱系」是日本推理小說中勃發的類型,以我自身的感受,通常是以女性作為主角,且書寫女性晦暗負面的心思,不會給讀者太積極正面的結局,但閱讀這類的小說時卻有一種痛快,作家把平常不敢說、或無法訴諸於文字的心思都赤裸寫了出來,而我覺得老師的作品很多是「致鬱系風格」──想詢問老師會這樣定義自己嗎?以及為什麼老師選擇這樣的路線書寫呢?

也想進一步詢問,不只日本,東亞或歐美也有許多「致鬱系」風格的懸疑小說,老師覺得為什麼「致鬱系」通常以撰寫女性為主?為什麼這樣的小說路線會被這麼大量不分背景的人群所接受和書寫(尤其,給人慰藉和幸福的「治癒系」小說也同時存在)?

A:現在「致鬱系」被定義為讀完後會讓人感到不快的推理小說。

但我從未認為自己寫的小說是「致鬱系」,也從未在閱讀其他作家這樣的小說時產生這種感受。即使是閱讀描寫出人類心靈陰暗或扭曲之處、以及社會不公的小說,我都不會感到厭惡,而是認為自己「被迫面對一些我必須知道、必須直視的事物」,不過,關於作品的解讀是完全交給讀者判斷的,所以讀者將其視為「致鬱系」也沒問題。

在現實世界中,我們無法窺探他人心靈的深淵,但藉由小說的世界,可以接觸到他人的心靈,我認為這正是閱讀的樂趣之一,即使我們接觸到的是醜陋、骯髒的景象也是如此。


Q:關於結局,對前述提到的五位女性,老師為她們提供的結尾都十分精巧,有從噩夢中醒過來的,也有再度墜入噩夢的。想問老師安排故事結局時是一開始就想好,還是否途中有變更過,可以分享這個結局設計的想法嗎?又,如果以小說寫作,老師是怎麼思考「給故事一個收尾」這樣的事?

A:其實就連身為作家的我,在執筆過程中,也不知道有什麼樣的結局等在眼前。我在寫小說時最注重的,是貼近每一位登場人物。若聆聽到他們內心的聲音,他們就會自行動起來,朝結局邁進。

我想每位作家對於「為故事畫上句號」這件事,各自有不同的思考方式和手法,但我會設想即使這段故事結束,人物們都繼續生活下去,並且從這個角度來思考結局。


Q:台灣現在非常多嶄新的推理小說讀者,想邀請老師推薦給台灣讀者三本您喜歡的推理小說。

A:1、《柔嫩的臉頰》 桐野夏生著
故事讓人瞬間就陷入其中,細膩而強烈的人物描寫讓我感到戰慄。

2、《百合心》 沼田真帆香留著
可以體會人類業障的恐怖與純粹。

3、《再見溪谷》 吉田修一著
不平靜的氣氛讓人屏息,忍不住一直翻開下一頁。

柔嫩的臉頰

柔嫩的臉頰

百合心(同名電影原著小說)

百合心(同名電影原著小說)

再見溪谷(電影書衣版)

再見溪谷(電影書衣版)

Q:最後,請和台灣讀者說一句話!

A:如果出國,我最想去的就是台灣!聽說台灣有很多很棒的書店。如果能在一家隨意走進的書店裡找到《最悲傷的是誰》將會非常高興。我期待藉由小說與各位讀者建立起聯繫,請各位多多支持《最悲傷的是誰》!

最悲傷的是誰 (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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