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發生的同時必然伴隨著思考，不過，將耳中所聽、腦中所想輸入在電腦中，跟快速手寫在筆記本上，似乎還是有些不同。在紙上書寫的過程中，究竟是多了什麼程序，讓這種經驗無法被數位取代？風塵僕僕的旅途中，寫作靈感忽然降臨的瞬間，日理萬機的行程整理，腦袋裡開始運作計算方程式的當下……OKAPI特別邀請圖文作家壘摳Reiko、數學專家賴以威、小說家何曼莊和筆記女王Ada來跟我們分享各種情況下，獨一無二的書寫經驗。
我從事的既是「寫作」也是「計算」，用考試來譬喻，就是一張申論題跟計算題交錯的考卷。
理工背景的我，寫作守備範圍大多跟數字有關，好比說計算紅包該包多少，或前陣子國中會考，爺爺奶奶過世比例，連寫篇愛情小說都得用數學當佐料。數學的最大特色是「精準」，沒辦法用「可能」、「或許」等模糊詞彙帶過。再不清楚的事，也得先作些假設，然後計算假設下的答案。人們常說生活中的事物大多是灰色、模稜兩可的。但我會這麼認為：只要能無窮放大，任何灰色其實都是由無數個黑點與白點所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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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對不少讀者來說，置入數學只會讓文章往更無趣的那邊走，對此我也沒辦法說些什麼。畢竟，文筆普通如我能出書寫專欄，百分之九十都是靠了數學。
寫數學文章比一般創作多了道手續，得將靈感從文字轉換成數學語言，計算分析，再轉換回文字。我偶爾會覺得自己其實是一台電腦，讀取人類語言，處理後再輸出人類的語言。沒有變形成怪蟲但卻變成電腦的我，大腦是CPU，白紙是硬碟，讓我存取資料、運算處理。不靠紙筆憑空想像的話，方程式無法在空氣中定形，常常想到後面，前頭就掉了。得不時折返跑，回頭複習。沒有紙筆，我就成了只剩幾G記憶體的電腦，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通常我工作的時候桌上會擺滿了紙，用紙量多到資源回收的阿伯跟我們家都快成了朋友，還互留了電話號碼。因為雖然word軟體取代了稿紙，excel或其他數學軟體取代了算籌（古代的計算工具），但整理思緒，用數學將一件事情釐清、量化，手寫還是迄今為止最方便的工具。
每次寫文章（這次難得不用），我總得洋洋灑灑列出一大堆式子。《神探伽利略》日劇裡，主角湯川學（福山雅治飾演）進入思考領域時，會就近找個地方開始計算，特效飛出一堆微積分符號、分式、指數、數列，然後犯案手法就被破解了。
《神探伽利略》主角湯川學隨處可算。
雖然這樣比無異自取其辱，但我撰寫數學文章時的確會這樣。
靈感一來時，我得趕快找一張白紙，那怕是塞在包包裡的繳費帳單空白處也好。我需要一片空白，將想法化成一道道算式。這邊畫幾個示意圖，那邊寫幾個數字，再搭配幾組機率公式。
數學寫作最困難的地方，或許不在於計算，是要盡可能體貼讀者，站在他們的角度，讓他們能最不費力地吸收帶有數學知識的內容。有時甚至重複抄寫算式，每個等號之間只修改幾組符號，試著再一次又一次重新整理式子中，找到更好的詮釋方法。
這種需要反覆對照整理的過程，如果只能選擇電腦跟紙筆，我會毫不考慮地選擇後者。退一百步撇開實用性不談，在筆記本上寫算式的模樣，也比打字帥氣多了。
註：照片為《超展開數學》中〈搭訕，微分等於0 時請轉彎〉以及〈賭博重要的是資本，不是運氣〉
其他無可取代的書寫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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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以威
《聯合報》〈閱讀數學〉、《國語日報》〈123數學真好玩〉、《潮人物》〈算式的日常〉專欄作家。作品亦散見網路上如《泛科學》、《Cheers》、《今周刊》等各大媒體。師大附中，台大電機博士。
信奉數學大師約翰．馮．諾伊曼的名言：「If people do not believe that mathematics is simple, it is only because they do not realize how complicated life is.」
著有數學故事《超展開數學教室：數學宅X5個問題學生，揪出日常生活裡的數學BUG》、散文集《再見，爸爸》，譯有《平面國》。歡迎加入作者個人臉書，請搜尋「賴以威」。
賴以威人物專訪｜數學很簡單，因為你不知道生活有多難：http://okapi.books.com.tw/article/3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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