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裔少年邁爾斯在警察父親要求下,被送到菁英學校「願景學院」就讀,學校很好,但他不習慣,他本是愛塗鴉、愛街頭藝術的人,如今卻被拘束在這人人衣著筆挺、指定閱讀狄更斯《遠大前程》的世界內。幸好,一日他在廢墟創作塗鴉時,被一隻遭輻射汙染的蜘蛛咬了一口,之後發生的事,我想多數人都知道了。
在2018年的美國動畫電影《蜘蛛人:新宇宙》,當邁爾斯與平行世界的同伴們擊敗反派強敵,他的生活難題也隨之改善。他與父親和解,找到就讀願景學校的意義,變得更有自信,所有事情都好轉、圓滿了。這是電影常見的敘事公式,畢竟,讓英雄在解決敵人後,仍得面對可悲現實,未免也太哀傷沉重了。不過也有少數電影偏愛以這種「不快樂結局」來彰顯現實苦澀。
但,如果沒有變身蜘蛛人的插曲,邁爾斯要如何面對菁英學校所帶來的認同掙扎?這就是傑瑞.克萊福這部漫畫《新來的同學》的探討所在。漫畫主角喬登.班克斯同樣被父母送往菁英雲集的河谷學院,同樣背負他們望子成龍的期許。漫畫描繪出父母深切寄託下的不甘心──他們要兒子出人頭地!一所菁英學校,許諾的不只有傑出,還有躋身「圈子」,玩得起圈內人的遊戲規則!喬登的父母以黑人社群來說,都已略有成就,可他們仍飽嚐被當成局外人的格格不入,所謂的階級,不單是由成績、經濟收入劃分,還有種種幽微的規則:穿哪類衣服、看什麼電影、讀什麼書、聊什麼話題,是這些,決定「你」跟「我們」。
如同喬登初入河谷學院,就對大家所穿的「粉紅色」──鮭魚紅,感到困惑不解。《新來的同學》展現的,是現今社會中更複雜、更隱微,卻無孔不入的排他性。在講究「多元平等」的世界內,大家不會明目張膽地歧視,而是拐個彎表示:你一點都不重要!喬登進入學校已過數週,總被錯認為另一名非裔同學莫利。莫利的家境富裕,父親是企業總裁,老師卻只因膚色,擅自判定莫利必然會對一本苦難寫實、描繪貧苦少年勵志向上的非裔小說深感認同。喬登的朋友德魯(也是非裔),雖說是校隊明星球員,卻總覺得:「沒人真心跟我談話!」他們的遭遇,顯示出他人以「群體印象」凌駕「個別認識」,硬把他們混為一談,並未意識到他們各自擁有不同的名字、不同的長相、不同的靈魂,是不同的個體。
菁英學校許諾的不只傑出,還有擠進「圈子」,各種幽微的規則令喬登困惑,如對學校裡大家愛穿「鮭魚紅」。(圖 / New Kid © 2019 Jerry Craft)
老師因為莫利的膚色,判定他必然會對勵志的非裔小說深感認同。(圖 / New Kid © 2019 Jerry Craft)
但,遭遇這般偏見的,只有喬登與他的非裔同學們?
在漫畫中段,揭露了喬登的白人好友萊恩,原來出身超富豪家庭。但他向來低調度日,怕被「扣上帽子」、貼標籤,深怕朋友一旦自覺跟他身處兩個世界,就此拒絕往來。有人因為膚色、受到學校補助感到尷尬,也有人因為太過闊綽感到焦慮,他們展現的是同一類矛盾心緒:又渴望融入,希望被看見,又害怕被看到卸下標籤後真實的自己。
在《新來的同學》最末,給予一道曙光,儘管抱怨連連,儘管過程有許多波折不順,最終,這些學生們還是結交到真正的好友,適應這所學校。本書獻詞為「獻給我們當中的喬登.班克斯」。也許,喬登就存在於每個人心中,因為我們所有人,不也都為了融入這個格格不入的社會,為了讓「自己」被看見,奮力前進嗎?
喬登的白人好友萊恩總怕被「扣上帽子」。
幸好最終這些學生們還是結交到真正的好友,適應這所學校。(圖 / New Kid © 2019 Jerry Cra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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