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皓宜情感心理課 004：厭惡】當無辜的「豬」成為傷人的話語——電影《不管媽媽多麼討厭我》

「沒有愛的地方，就只剩下權力和競爭。」
打開心靈，讓愛進來；即便身處黑暗，希望依然存在。
透過閱讀和電影，我們一起聽聽別人的故事，學著找回自己生命故事中，最獨特的力量。                                                         ——諮商心理師許皓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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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媽媽多麼討厭我》

情感心理課 004：厭惡
當無辜的「豬」成為傷人的話語——電影《不管媽媽多麼討厭我》

我去看了今年三月即將上檔的電影《不管媽媽多麼討厭我》。這部電影改編自日本小說家歌川泰司的漫畫作品，據說其中有許多片段，是出自歌川泰司本身的親身經歷。

《不管媽媽多麼討厭我》的故事很簡單：一位始終面對微笑的上班族泰司，像個陽光暖男一般，獨居，每天將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乾乾淨淨。同事們中午總是相約吃飯，泰司卻微笑地拿出自己親手做的飯盒，婉拒同僚的邀約；泰司外表看起來像個大好人，卻好似有意無意地與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因緣際會下，泰司報名了社區的成人劇團，沒想到，才與劇團夥伴首次見面，那舞台人人簇擁的劇團男主角一見泰司，就直言泰司的笑容「虛偽」，完全不是發自內心。泰司於是逐漸回憶起不堪的童年往事。

原來，泰司的母親是個表面上溫柔婉約、美貌可人，私底下卻會歇斯底里地虐待小孩的女人。心情不好時，媽媽會把熱湯往泰司身上灑；爸爸也好不到哪裡去，和媽媽吵架時，他會把泰司鎖進櫃子裡。父母之間激烈的衝突，讓母親情緒更不穩定，而泰司就無辜地成了飽受毒打與虐待的出氣筒。

雪上加霜的是，小時候的泰司長得一副白白胖胖的模樣，在班上也總是受到同學欺負，在他的作業本上胡亂塗鴉，嘲笑泰司是「沒有用的豬」。

父母不疼，同學不愛，泰司便把「我是豬」這三個字深深地收進心底，為自己貼上了「我沒有用」的大標籤。長大以後的泰司，雖然體型已然消瘦，臉上卻仍是不自覺地掛著「我沒有用」的無害笑容，以討好的姿態與人相處，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心門緊鎖，不想與人有太多互動。

是的，因為遠離，就能避免自己再受傷害。

父母不疼，同學不愛，泰司為自己貼上了「我沒有用」的大標籤。長大以後的泰司心門緊鎖，不想與人有太多互動。

 
「厭惡感」形成的反向作用

用理論的眼光來看，泰司無疑是個受虐兒。然而，為何他沒如許多人想像的，變成陰沉寡鬰、或憤世忌俗的模樣？反而是這種面帶微笑、與人為善的狀態呢？

其實這是遭受虐待者另一種常見的特徵：與自己的情感隔絕，避免感受疼痛，來讓自己不至於活不下去。就像綿羊遭受獅群攻擊時，被獅子的利牙拉扯撕裂，這種頻死前的疼痛，使得羊兒們使出「假死」的保護機制，來舒緩疼痛感。人也常常是如此：被打了，還得要面帶微笑安慰自己「不痛，不痛」（這點，扮演泰司的小男孩詮釋得十分到位）；心裡明明厭惡著這份痛苦、或那個為自己帶來痛苦的人，卻要強顏歡笑，甚至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來獲取施虐者的認同，以維持這份受傷的關係。但是即便長大了，這份受虐的痛苦也無法輕易消散，有時候冷不防地，就被現實生活中的某些人勾起不愉快的回憶，彷彿舊事重演，於是不自覺地與人保持距離，以免痛苦再被燃起。

假裝自己可以接受那份施虐，勉強自己別對那些引發痛苦的人感到厭惡，逐漸困住受虐的人們，變成無法走出痛苦的心牆，再更進一步，就變成一種自我厭惡了：「是我不好，他們才會這麼做。」

不管媽媽多麼討厭我(同名改編電影原著‧感人熱淚真實故事)

容我再回到泰司的故事來說明吧！泰司自從小時候被同學和母親辱罵「你是豬」後，從此以後他心裡就有關於「豬」的陰影，甚至有一陣子他覺得自己不配有份「正常工作」，而只能在豬肉工廠打工。好吧，我承認我看到這一段時，心裡的感覺是：「哎，幹嘛要這樣污名化『豬』呢？」明明就是媽媽打人、同學霸凌，與「豬」何干？

「豬」在這部電影裡頭，其實非常無辜，一直幻化為主角們無法自我悅納的象徵物，直白地說，那些罵人是豬的人，搞不好比誰都害怕變成豬呢！對泰司而言，他看不到這些人心裡的脆弱，只好代替他們收下那些「自我厭惡」的語言，代替那些罵人者成為他們心裡「不受歡迎的豬」了。

因此，當電影演到，泰司對著一位從小關愛他長大的阿姨，狂喊出「我不是豬，我不是豬，我不是豬……」時，他潸然雨下，我卻心痛莫名。孩子，你是人，當然不是豬啊！只是豬也有牠可愛的地方，就像你也有可愛的地方，請把那些將無辜的「豬」變成傷人話語的人為你貼上的標籤，還回他們身上去吧！ 你可以選擇厭惡那些帶給你痛苦和傷害的人，就是不要厭惡你自己，更不需要厭惡無辜的「豬」。

還有，當有人再對著你罵「你是豬」時，請明白，或許他們才是不懂得豬的可愛、害怕自己變成豬的人。

不要厭惡你自己，更不需要厭惡無辜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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