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行法律實務上，加班申請制是合法，雇主可以透過事先公告的工作規則，要求勞工加班時必須事先申請，或取得雇主事後核准。但是雇主不可濫用加班申請制，一方面給予勞工不合理的工作量，同時利用加班申請制讓勞工不敢申請加班費。另外，在勞動關係下，勞工沒有「在正常工時內完成工作」的義務，勞工的義務是在約定時間到約定地點提供勞務。所以我們應該拋棄「事情沒完成就應該自動加班以完成工作」的思維，如果工作常常做不完，除非是勞工的工作效率太差，否則應該要求雇主重新審視人力配置及工作分配，勞雇雙方也應該討論合理的工作量及工作效率，這樣才能讓勞雇雙方回到健康的職場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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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法律白話文運動站長貴智
2015年，某間知名科技大廠遭台北市勞動局勞檢，勞檢員發現，數名員工的出勤紀錄，顯示單日工時超過12小時，明顯違反《勞動基準法》，進而開罰。
但這家公司認為，公司內設有咖啡廳、游泳池、健身房，員工餐廳也有提供晚餐，所以員工留在辦公室，可能是在吃飯、休息或運動，不一定是在工作，而且有些員工喜歡在下班時間留在辦公室吹冷氣做自己的事，這樣還可以省下自家電費，怎麼可以光看出勤紀錄，就直接認定這些員工是留在辦公室加班呢？除此之外，這間公司也主張該公司明確採用加班申請制，也就是員工如果要加班，必須按照制度申請，獲准之後才能申報加班費，但是這些員工根本就沒有申請加班，怎麼可以在事後主張加班費？
上面的情境是否聽起來很熟悉呢？加班是大家職場生活的共同經驗，我們或多或少都有為了趕工，而在辦公室留到通宵。這家科技公司的說法或許聽起來合理，但是站在勞工的立場，我們也覺得有許多不合理之處。
我們之前曾在節目中曾經說過，雇主要求勞工加班，必須經過工會或勞資會議，以及勞工的個別同意。但是也有許多老闆不會主動要求勞工加班，而是組織文化、氛圍或潛規則，要求勞工重視責任感，工作做不完就要加班趕工。但是這些公司多半也有不能申請加班的潛規則，申請加班費會被主管規勸，甚至是直接被拒絕。
所以首先我們就要來討論看看，究竟加班申請制合不合法呢？
站在員工的立場，只要是實際上有加班的事實，就有請求雇主給付加班費的權利。但是站在雇主的立場，確實也有必要管理加班時數及加班費，以避免因為員工浮濫加班，增加公司財務負擔。尤其雇主為了提高行政管理的效率及公平性，多半會制定可全體遵循的工作規則，不論是勞動部或是法院，都認為加班申請制是合法的企業管理措施。
也就是說，我國法律認為「制定加班申請制」與「濫用加班申請制」是兩個不同層次。從法律的觀點來看，雇主不可以隨意要求勞工加班，但是勞工也不可以隨意自行加班，以此要求雇主提供加班費，因此雇主透過加班申請制來管理勞工加班的做法，並不違法。
因此，在許多法院的判決中，認定在勞工未經申請就自行加班的情況下，勞工是不能請求加班費的。法院認為，「工作時間」是勞工處於雇主指揮監督狀態下的時間，勞工必須按照加班申請制先提出申請，由雇主確認有加班需求，據此認定勞工是在雇主指揮監督狀態下繼續工作，勞工才有權請求加班費。
這樣的結論乍聽之下不合理，但其實不合理的，很可能是我們對勞動關係的認識喔。
依照勞基法，雇主購買的是勞工的勞動力，在這段時間內，勞工必須按照雇主的指示工作，但是工作有沒有實際做完，並不是勞動關係的重點。也就是說，勞工只要在約定的時間抵達約定的地點，按照雇主指定的方式工作就好，至於勞工是否有在正常工時內把工作做完，在法律上並不是勞工的義務。
相反地，有一種勞務關係叫做「承攬」，例如我們到西裝店訂做西裝，西裝店老板需要花多少時完成西裝、做西裝的過程是否超時工作…等等，都跟我們無關，但是在法律上，西裝店老板有「在約定時間內做好一件西裝」的義務。
因此我們如果繼續保持著「工作沒做完是我們的責任」這樣的思維，其實是與勞動關係的本質相矛盾的。如果勞工經常需要加班才能完成工作，很可能是雇主的工作分配或是人力規劃出了問題，也可能是勞工本身的工作效率不佳。但是勞工沒有完成工作的義務，因此勞工若以「工作沒做完」為理由自行加班，在法律上其實是放棄了自己「準時下班的權利」。
我們常常羨慕歐美有準時下班的文化，時間一到不管工作有沒有做完，所有人就立刻離開辦公室，事實上這樣才是健康的職場狀態，因為除了可以維持健康的生活品質，更可以對雇主發出明確的訊息，那就是：希望有人幫你完成工作，請雇用更多的人力吧。
但如果老闆濫用加班申請制，故意給予很多工作，甚至要求在限期內完成，導致勞工不得不主動加班把工作做完，卻因為害怕申請加班被拒絕而拿不到加班費，這時候我們該怎麼辦呢？
事實上，法院及勞動部也注意到，在職場中加班申請制經常被濫用，例如行政法院的判決便指出，雖然不能一律要求雇主以勞工自行決定的工作時間來計算加班費，但雇主也不可以一邊指派不合理的工作量給勞工，甚至要求勞工限時超量工作，再設下加班申請制來規避加班費，達到實際上讓員工加班，卻不用付加班費的目的。
因此在勞動檢查實務上，便會透過約訪勞工，或要求公司提供相關文件，說明加班申請制的實際使用情況，判斷雇主是否有利用加班申請制規避加班費。例如檢視公司員工的電腦使用紀錄，是否存在超時工作情況、透過監視器影像，或是檢查打卡紀錄，確認公司是否要求員工先打下班卡再回頭繼續工作……等等。
在一開始的案例中，勞檢人員就發現這間科技公司利用組織文化、氛圍或潛規則，暗示員工只有周六上班才可申請補休，週間加班不可以申請加班費，甚至電腦系統在下午6點會跳出詢問是否要加班的視窗時，員工只能按「無需加班」按鈕等荒謬情況。
如果我們想要積極主張權益，則必須蒐集雇主惡意不同意加班的各種證據，例如與主管往來的電子郵件、錄音檔等，也必須留下實際加班的相關證據。或許你會覺得這樣做很麻煩，但是如果我們自己都不重視自己的權利，那要怎麼期待其他人會幫忙我們爭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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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白話文運動：聽懂勞動法
法律白話文運動與1號課堂合作推出「聽懂勞動法」，每週三在1號課堂談勞動法律小知識，用法律觀點看職場上的疑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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