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出門講「大人也要看繪本」的時候,總會吸引來許多想要看「大人繪本」的年輕朋友。有趣的是,他們多半失望,覺得聽到的也不過是小孩的繪本,所以自然會問我:什麼是大人的繪本?
我最簡短的回答就是:大人喜歡的,就是大人的繪本啊!
大人喜歡什麼呢?等待孩子回家的,喜歡讀 J'attends...(我等待⋯),我是一點也不喜歡等待,但這本書真好看!很多有成就的大人,喜歡充滿想像和創造力的Harold and the Purple Crayon,同時感受到自己的能力;凡事充滿希望的,推薦Sylvester and the Magic Pebble(驢小弟變石頭);說話算話的人讚賞Horton Hatches the Egg;安靜有耐性的人選 If You Want to See a Whale(如果你想要看鯨魚);喜歡抱抱的一定喜歡Hug Machine(我是抱抱機)。
而最近的一本新書XO, OX A Love Story,我想,不論是情竇初開,或早已忘了談戀愛是什麼的讀者都會會心一笑,不管把它歸類為孩子的繪本,或說是大人的繪本,大家都會搶著要看。
封面就是牛想著愛慕的羚羊,他一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拿著筆,好像正想著要寫些什麼。這是一場單戀的開始,笨拙的牛先生對優雅的羚羊小姐Gazelle寫下他的愛慕,前摺頁上說「True love never did run smooth.」。前扉頁上滿是牛先生在打掃、修理、畫圖、讀書、看報、喝茶、玩拼圖、聽音樂、彈吉他、修剪花木;相對照下,羚羊只是照鏡子,各種照鏡子的姿勢。羚羊也是愛慕自己的,她經常收到仰慕者的信,多到她只能用張照片、簽個名打發所有來函。
收到相片的牛先生,實在太開心了,他馬上回信,結果又收到一封同樣的信;他開心到又馬上回信,說他很高興收到兩封一模一樣的信。羚羊小姐沒想到這位仰慕者會再度來信,只好尷尬地寫了一封承認錯誤的信,並告訴牛先生不要再寫信給她了。沒想到,牛先生收到羚羊小姐的親筆信後,高興到立刻又提筆回了一封:「親愛的羚羊小姐,當妳說曾經犯了很多錯時,我幾乎從椅子上摔下來。這聽起來太不可思議了,如果妳問我,我會說妳只有一兩個錯誤。」
高傲慣了的羚羊小姐禁不住氣,也回信說:「如果我說我有錯,通常人們都會說『沒有!妳沒有錯!』,不至於像某些腦袋笨拙、有怪味道的動物犯了很多錯而不自知。」牛先生誠懇的回信,他寫著:「我想我瞭解妳說的,⋯⋯我希望成為最好的牛類,謝謝妳,期待妳的下一封信。」每一次牛先生寫完後署名都是XO, OX。
「XO」在英文中是 kiss and hug,而牛的英文恰好是「OX」,所以這本書名就巧妙地用了這兩個字。就在羚羊小姐氣到將牛先生的相片撕得碎爛後,她將相片重新貼好,又提筆寫了「Dear ox, ...」後扉頁充滿了變化:他們一起看報紙、彈吉他、畫畫、玩槌球、拼圖⋯⋯。正如前摺頁所說的:真愛向來坎坷,很難順順利利的。
另外,出現在The Day I Became a Bird 的一位情竇初開的男孩,他暗戀班上的一個女孩。他心中只有她,可是女孩是個鳥癡,她只對鳥類有興趣;她在野外觀察、救護鳥類、無法忍受鳥兒被關在籠子裡。她整個人都受到鳥的影響,穿著、打扮、連說話的聲音都像鳥兒在唱歌。
為了引起女孩的注意,有一天,男孩打扮成一隻鳥!他夢想可以和女孩站在落磯山脈頂或是金字塔尖上。他變成一隻很大很不同的鳥去上學,下課與朋友踢球、用盡力氣站在樹上、又被雨淋到濕透,直到和女孩面對面。
他們將鳥外套拆去、相擁,只看到滿天飛起的鳥,男孩心想「I'm not a bird anymore, but I feel like I'm flying.」這樣心動的感覺,是不是很多人對愛情的期待?而讀到這一句,也覺得和男孩一樣的開心啊!
很多女孩都曾經歷被欺負哭了、鬥嘴生氣等種種記憶,其實都是男孩試圖要引起女孩的注意;但現在我們也經常聽說男孩被女孩欺負,其實也是喜歡男孩的女孩要引起對方注意所做的舉動。雖然出發點都是好意,但是否被接受還有待觀察。再來看看這本由美國備受矚目的新銳金獎搭擋麥克.巴奈特(Mac Barnett)與雍.卡拉森(Jon Klassen)合作的Triangle,從封面使用不怕髒的白色和硬紙板打圓角的裝幀,就透露他們慣有的調皮與巧思。
Triangle(為了區分名字與形狀,代表「名字」時,我直接用Triangle;當為形狀時,就說三角形)住在三角形的房子、有個三角形的門。有一天他走出三角形的門,想要和正方形玩個遊戲。他經過小三角形、中三角形、大三角形,還有一些不是三角形的其他形狀,沒有名字的形狀,進入一個都是正方形的地區。經過大正方形、中正方形、小正方形,到達Square的家。
這時Triangle要開始他的把戲了!他走近Square的家門口,學著蛇的叫聲「嘶嘶」。聽到蛇叫聲的Square開始緊張,「到底有多少蛇在外面?」「走開!走開!」因為Triangle笑得太大聲,他已經發不出蛇的叫聲了。Square走出門來問說:「是你嗎?」Triangle知道Square怕蛇,所以特別來作弄他。他們互看了一眼,Triangle開始跑,Square開始追。
他們經過小正方形、中正方形、大正方形,又經過很多說不出名字的各種形狀,經過大三角形、中三角形、小三角形,最後回到Triangle的家。因為門是三角形的,所以Square被卡在外面。Triangle更開心地笑了,因為Square卡住了。但同時也擋住光線了,屋子裡漸漸什麼都看不見了。Triangle最怕暗,所以他開始叫著:「走開!走開!」
這時Square一直笑,因為他知道Triangle怕黑,所以這是他對Triangle的捉弄方式。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中!真的嗎?你真的相信Square說的嗎?
我們又回到感情的追逐遊戲中,到底是誰先開始的?雖然我們感覺Triangle與Square的關係像是情感的追逐,但很多關係中的拉鋸亦如此,我們真的能夠成為主控的一方嗎?
近年來繪本提供的哲理思考也漸漸藏在甜美話題或幽默表現中,散發有如戀人間的費洛蒙讓讀者接近。你不是不愛它,只是因為尚未接近它。
賴嘉綾
「在地合作社The PlayGrounD」工作室負責人。畢業於台灣大學土木工程學系。美國西雅圖華盛頓州州立大學環境工程與科學碩士。專職作母親多年。長期致力推廣圖畫書閱讀,成立兒童閱讀團體、帶領成人圖畫書讀書會、撰寫書評與部落格、翻譯圖畫書,並經常協助書店與出版社選書。著有《圖畫書創作者有約》《動物們的讀書會:繪本職人的閱讀地圖》,並參與《大人也喜歡的繪本》企劃。最新作品為《童書遊歷:跨越時間與國界的繪本行旅》。
部落格:Too Many PictureBooks
工作室:在地合作社The PlayGro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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