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價小酒館，在宿醉中含痰歌唱的夢想家──需要用所有感官來聆聽的湯姆．威茲-音樂現場特別報導-♫ 聽音樂-OKAPI閱讀生活誌

廉價小酒館，在宿醉中含痰歌唱的夢想家──需要用所有感官來聆聽的湯姆．威茲

作者:Join / 2016-12-27 瀏覽次數(6444)

若要說搖滾樂史上最容易辨識的嗓音有哪些，湯姆．威茲（Tom Waits）必然是馬上會被許許多多人想起的一個名字；而且，不只嗓音，那午夜燈熄的街角小酒館，氤氳著過期酒精和廉價菸草揮之不散的濃烈氣味，在黑暗中反射著慘白路燈、倒掛著的玻璃杯，桌角一灘沒清理到的水漬……凡此種種，都會在湯姆．威茲開口歌唱時，一一浮現眼前，彷彿觸手可及，所有的感官，都浸淫在那歌聲所帶來的氛圍裡。

在已經支離破碎的世界裡，把一點一滴還有溫度的、還閃爍著微弱光芒的，一一小心翼翼地拾起，珍重地放在心上，是的，這就是湯姆．威茲的魔力。

Tom waits - Small Change(1976)

1949年12月7日，珍珠港事變當天，湯姆．威茲誕生於加州Pomona地區，他從小便鍾情於酷派爵士的薩克斯風，也熱愛1960年代的西岸搖滾樂，從節奏藍調到衝浪搖滾、迷幻搖滾，都是他音樂土壤中的養分。當時年輕一代奉為偶像的「垮掉的一代」作家傑克．凱魯亞克等人的作品，也對他造成了深遠的影響。

Tom Waits - Blue Valentines (1978)

老鷹合唱團 / 在邊界上(Eagles / On The Border)

1960年代末期，湯姆．威茲在加州聖地牙哥市區一家叫Heritage的夜總會打工，做門僮的工作；這個赫赫有名的夜總會，在台上表演的許多都是大明星，包括鮑伯．狄倫在內；在這耳濡目染的環境下，他開始潛心探索自己的音樂風格，並於1969年在洛杉磯一家Troubadour的酒吧獲得了每週一次晚上演出的機會，並獲得實驗搖滾樂隊Frank Zappa的經紀人Herb Cohen的欣賞，擔任威茲的經紀人，並領他進入搖滾巨星的表演聖地Tropicana大飯店演出。湯姆．威茲就這樣逐漸建立起自己的樂迷基礎，並於1972年和隸屬于華納公司旗下的Asylum唱片公司簽約。並在1973年發行首張專輯《Closing Time》。這張如今公認的經典，雖有單曲〈OL'55〉被收入Eagles樂隊同年專輯《On The Border》中，但在當年卻賣得淒慘無比，其中粗礪、直言不諱的濃厚草根氣息，很難讓人舒服順暢、不花大腦地聽下去，然而湯姆．威茲卻始終創作不輟，並持續實驗各種樂器和錄音效果。

Tom Waits - Ol '55 (1973)

整個1970年代，威茲在八年內發行了七張專輯，不僅多產，清晰的自我風格也為他建立起聲譽和樂壇的地位。他那彷彿含著一口陳年濃痰的嗓子，加上強烈的紐奧良爵士、歐陸酒館歌謠、藍調的混合，乍聽之下令人驚異難安，但卻馬上卻會被那頹喪、反映底層庶民生活面貌的真誠而感動。

到 1983 《One From The Heart》電影原聲帶為止，湯姆．威茲在Asylum旗下錄製了九張專輯，曲風主要延續自所謂的「錫盤巷」（Tin Pan Alley）風格，這是指19世紀末、20世紀初，以美國紐約百老匯附近、第28街為中心的音樂出版商和作曲家聚集地。當時主要的歌曲伴奏樂器為鋼琴，巷子裡交織著的琴聲宛如敲擊錫盤，因此得名。此地的樂風在當時幾乎主宰了整個美國流行音樂，主題常以愛情為主，而湯姆．威茲以他獨具風格的嘶啞歌喉，加上正宗的爵士與藍調風格，為這些原本浪漫的曲式注入了深刻的情傷與感懷，彷彿在昏黃的燈光、氤氳的酒精氣息中娓娓訴說，更為撼動人心。

Tom Waits-Swordfishtrombone

《Swordfishtrombones》封面有一男子手中拿著寫著新東陽的報紙封面有一男子拿著寫著「新東陽」報紙的《Swordfishtrombones》專輯

1983年，他轉至 Island 唱片公司，開始了令全世界大吃一驚的音樂實驗旅程。被樂迷暱稱為「新東陽」的《Swordfishtrombones》（封面有一男子手中拿著寫著新東陽的報紙）混入了令人大吃一驚工業實驗風格，各種破銅爛鐵的敲打、組合，竟會組成如此獨特、迷人的樂音，彷彿一個閃爍各種幻變光彩的迷宮，接下來在1985年發行的《Raindogs》、1987年的《Frank's Wild Years》，被認為是威茲轉變風格的里程碑三部曲。

Tom Waits - Rain Dogs (1985)

1986年，威茲也開始投身電影，和獨立導演吉姆．賈木許（Jim Jarmusch）展開密切且長期的合作，陸續演出《不法之徒》(Down by Law)、《咖啡與煙》（Coffee and Cigarettes）等電影，在片中飾演的總是混混、壞蛋之類的角色，頹廢不羈的表情，在賈木許冷峻苦悶的現代預言中，更加深了對現實荒誕感的詮釋。1992年發行的《Bone Machine》，為威茲贏得了葛萊美大獎，也標示了他更具傳奇性的音樂生涯。他和妻子Kathleen Brennan受導演Robert Wilson之托，為歌劇《黑騎士》（Black Rider）製作音樂，大獲成功，同年為賈木許新片《地球之夜》（Night on Earth）製作的配樂，則以吉普賽悲愴氣味的民謠，描繪了渺小平民的詩情愛意。

Tom Waits - The Black Rider - The Black Rider

之後，威茲也跨入了廿一世紀，從《Mule Variations》（1999）開始，乃至《Blood Money》（2002）、《Alice》（2002）、《Real Gone》（2004）、睽違七年的《Bad as Me》，每一張湯姆．威茲，都一樣是強大的聽覺與感情衝擊；最難能可貴的是，那個窩在小酒館、頹倒在打翻威士忌杯桌邊的湯姆．威茲，卻依然在音樂裡，用沙啞的嗓音，為你，為我，唱著世界的真實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