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確殺了自己的父親，但在這之前，許多大人殺了妳的心。」
初戀【2018直木賞得獎作品】
這是《初戀》這本小說裡的臨床心理師真壁由紀，對殺父嫌疑人聖山環菜所說的話。對很多人來說，心裡的傷，因為看不見，所以不討論、難開口。臨床心理師的工作，除了試著正確理解一個人的衡鑑工作之外，也有大眾所熟知的心理治療——想從過去摸索出一個一碰就疼的情緒淤積，帶著當事人溫柔地面對，在釋然之後走向更自由豐富的未來。
然而，臨床心理師也是人，也有脆弱的幼年，也不一定幸運遇上溫暖的父母。所以常常是一邊重新修復自己的過去，一邊陪伴著當事人走過生命困境。
當父母幾乎可以說是世界上最難的工作，但這種工作不但沒有良好的職前訓練，更不需要考證照，也談不上有督導教育的機制，有生育能力就有機會扮演這個角色。不少父母對兒童發展欠缺理解，單憑自己的個性與喜好，試著形塑孩子的性格，來滿足父母自己的需要。
這真是匪夷所思，工作這麼難，但相對其他更簡單的工作來說，幾乎沒花多少時間心力去好好做準備，連漫長的學校教育也看不到對未來父母的基本建設。坊間還有一種非常理所當然的說法：反正，孩子生出來就會當父母了……
才怪！翻開報紙社會版，就可以知道這種倒果為因的邏輯多麼荒謬！
我們常以為，父母的天性會保護孩子，這應該不需要經過特別教育或提醒。不是這樣的，有些父母面對孩子被霸凌的時候，會要孩子檢討自己，連基本的了解狀態都不一定做得到；有些父母則默許配偶或伴侶的施虐，有些父母甚至就是施虐者本人。
所以在幼年受傷的孩子，常用迂迴與扭曲的方式，要透過新的關係，療癒舊的傷痛。又或者，我們常常透過關係，看到自己的傷，猶如照見鏡子一樣。
就臨床心理師的工作來說，要注意到「移情」的現象。也就是我們無意中，會把當事人當成是自己過去的重要他人，或者對當事人產生過度認同——看見當事人，就好像看見當年的自己一樣。然後，我們可能偏離了專業的立場，理性被情緒蒙蔽了眼睛，這對當事人也不一定有利。
一個人在幼年時經歷的親子關係，常常影響著成年之後的親密關係。在這本小說裡面，重複使用這樣的架構，去帶著我們認識每一位重要出場人物的心理狀態。至少有三個角色的原生家庭，缺乏了溫暖——當然，這是以孩子的視角來看。
就父母的視角來說，常覺得自己愛孩子，或者凡事都是為了孩子好，然而從旁觀者的角度觀照，這是缺乏自覺。彷彿父母坦承很多事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孩子，就是罪惡一般。對我來說，這是把父母過度理想化，或者神聖化之後，對父母內在造成的覺知扭曲。
父母也是人，也會犯錯，也有慾望。父母也可能帶著傷長大，然後再把內在的傷痛，幽微地傳遞給孩子，不知不覺地。
還好，經過作者島本理生的佛心安排，讓助人者與被助者，在最後都得到了某種療癒。儘管議題沉重，但收尾處讓人舒心愉悅。
我很喜歡這本小說，不管就我個人的立場，或者以臨床心理師的工作來看。更不用說作者因為這本小說獲得2018年日本直木賞，我想，大概會吸引不少小說迷朝聖。邀請各位朋友一起來閱讀，也一起關心兒童性虐待的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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