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at Who Liked Potato Soup
The story was very muddled,
But he was impressed.
It broke his heart.
這故事很混亂，
但他被打動了，
這故事令他心碎。
──《The Cat Who Liked Potato Soup》
以貓為第一人稱說的故事不少，但你知道，真正的貓不會說話，但我在《The Cat Who Liked Potato Soup》（《喜歡馬鈴薯湯的貓》，尚無中譯）裡讀到了「真正的貓所說的話」，大為深刻。
《The Cat Who Liked Potato Soup》日文版由村上春樹翻譯
深刻的原因是，貓並沒有說話，牠只是不停嚎叫，而老人（飼主）必需動用他所有想像力來理解那隻貓失踪的那幾天所發生的事──貓在某個冬天貪戀電毯，沒有起床跟主人去釣魚。老人想像，貓是為了賭一口氣（老人常叨念貓不會抓鳥也不會抓魚），但貓卻在冬天的湖裡游了很久終於捉到了一條大魚，現在那隻魚正被壓在貓掌下，貓瞪視著老人，一直不停地叫。
被數落不會捕魚的貓，帶回了一條魚並對著主人叫（圖／The Cat Who Liked Potato Soup內頁）
老人坐在牠旁邊，答應貓以後不論怎樣，一定會帶牠去釣魚，不論牠沒有抓過鳥或魚，牠都是一隻很棒的貓。邊說著，貓也嚎叫完後，便發揮貓的本性不理老人逕自睡著了。
那天晚上，他們一起喝了馬鈴薯湯。貓在老人大腿上睡著了。老人喜歡那隻貓的身影。
老人從來也沒有特別喜歡過那隻貓，他從小家裡就很多貓來來去去，最後獨剩這毫不起眼的一隻。貓總是跟老人開車去釣魚，牠都坐在船頭，像一尊雕像（如封面圖），基本上貓什麽都不做，沒幫上任何忙。但無論如何，看來淡泊的情感，也終於在失去彼此時才強烈地失落起來。這看來是老掉牙的情感描寫，可我真的很喜歡「貓說話」這部分，彷彿可以意會到卡爾維諾在《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裡談的「準」。要把貓說的話寫「準」，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它「模糊」。正是這「模糊」、「非人語可述」的部分，就成了故事中最強烈的段落。
He Was There from the Day We Moved In
同樣讓我感到「模糊」而帶來「準」的，還有這一本《He Was There from the Day We Moved In》（《從我們搬來那天他就在那裡》，尚無中譯）。這故事的主角是一隻棄狗，就坐在主人公一家新搬進來的庭院。棄狗比上面的貓更乾脆，牠不說話，也不叫，只是一直坐著。主人家試了千百種方法要讓他進屋裡成為一家子，狗一概不理。
故事到了收尾，狗的事情還是沒有解決，而且牠還走得離房子更遠了。整個故事帶給人的「模糊感」是沒有答案的，那個「為什麼」就是故事留下的深刻感。
用盡各種方法，大狗依然不進屋，直到故事結尾都沒有結果（圖／He Was There from the Day We Moved In內頁）
卡爾維諾那篇短文裡提到，有幾個字是「模糊」的，像是「遙遠」、「遠古」、「夜晚」、「黑暗」、「深沉」等，「幻想即是下雨的所在」、「未知永遠比已知更具吸引力」等概念；相關的還有「品嘗曖昧與不確定之美」、「推崇模糊的詩人只可能是個講究精確的詩人」等，我喜歡他（可能）提出的問題，全方位描寫的細緻，彷彿「可以看見花朵懸在他為我們描繪的葉子上方」並不是文學唯一的宗旨。
寇特尼
英國國寶級繪本作家約翰．伯寧罕（John Burningham）的《寇特尼》（Courtney）裡也有一段「模糊」，那隻領養回來的狗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直到結尾都沒有再回來。
這一段「模糊」一直都沒有被交代，令讀者牽掛於心；沒想到作者又以另一個「模糊」來呼應：孩子們的橡皮艇漂出去時，繩子突然斷了，不知道是什麽拉力把他們拉回了岸邊。把兩個「模糊」聯繫起來，就會變成驚人且強烈的效果。
孩子們從收容所帶回的老狗寇特尼，不僅家事全能還拯救了嬰兒，但某天牠卻突然不見了（圖／《寇特尼》內頁）
我正學習以「模糊」來表達「準」，正在感受「不清不白」帶來的快感，也許有人在高呼「搞什麽！」，我則是大呼「太棒了！」真正的想像必在文字的表達之外，在情節之外，像那隻貓說的話一樣。（謝謝筱威介紹我馬鈴薯貓書。）
我們明天再說話
馬尼尼為
馬來西亞柔佛州麻坡人。讀過國立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台灣藝術大學美術所。著有《帶著你的雜質發亮》、《我不是生來當母親的》、繪本《貓面具》與「隱晦家庭」繪本三部曲，最新作品為詩集《我們明天再說話》。
網站：樹人畫學校 outsider art school ＆ 繪本亂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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