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就在她家對面，走路只要七分鐘。走路只要五分鐘。走路只要三分鐘。幾米的新書《忽遠忽近》裡，反覆出現此一句型，顯示男女主角總是住得很近，近得很容易不小心錯過，就變成要往前走半個地球才能再度見面的境地。
但半張世界地圖的距離，真的很遠嗎？恐怕還好而已。愛情是踏破鐵鞋也不足惜的追尋，所以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才會是「我就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從這樣的心理度量衡來看，《忽遠忽近》的兩人之間，恐怕存在著兩倍世上最遙遠的距離，走一輩子，也無法走在一起。
忽遠忽近
但確定對方不知道，都還好；甚至確定對方沒有愛，都可以安慰自己至少解脫了。段數最高的心理折磨，一向是充滿「不確定」的。不確定對方的情感方向，和濃度，和狀態。不確定對方能否接受自己，又無法承受失去的風險。好不容易有點熱絡了，料峭的春寒又來到。他單身時，她有伴了。她分手了，他已在另一份愛情裡取暖。忽遠忽近不只是凌遲彼此的方法，更是聽著不同歌曲卻要面對面跳一支舞蹈，腳步老是對不上，又急又氣，這世上如果只能挑一個舞伴，我明明只願意選你啊。
嚴格說起來，我不喜歡這個故事。雖然愛情故事一旦往喜劇方向靠攏，總是「真心想要什麼時，全世界都會來幫助你」那樣的巧合太多，可信度低之又低；幾米的這個故事有類似的結構，巧合一樣多，只是他們的世界並不友善，反覆阻擋他們靠近——而我討厭這個故事的原因，就是它其實很有可能在現實人生中上演。
我邊看邊猜想，幾米最後會不會動了一念之仁，讓向左走的向右走，讓小心翼翼的決定冒險，讓隨機循環的兩造歌曲，同時播出一首〈遇見〉。
翻讀的過程，我一直在擔心這件事。
2014年時我認識了一個人，遠遠近近地聯繫，去年終於碰面了，卻又迂迴了多時，即使在表明心跡後仍無確切結果，好幾次都想撂下狠話：「你要喜歡我，就喜歡我，不喜歡我，也直說吧，有一個痛快總是好事。」卻因為清楚「痛」的機率遠超過「快」，始終不敢問。我是一個多麼膽小的人，還在等待奇蹟。
奇蹟尚未發生，我傳一個訊息要猶豫兩個小時，打一通電話要猶豫兩天。奇蹟尚未發生，我隱藏對方所有消息，心卻還跟著那些沒有看見的動靜起伏。
我感覺彼此之間有一百倍世上最遙遠的距離，看著力量微弱的自己，還是一步一腳印地走著。
讀這書，就是等待奇蹟發生的過程。一頁，一頁，無限放大的後悔，證實了愛。彼此呼應的失眠。不能說的、其實是為對方才做的決定。最真心的對不起，最違心的沒關係。一頁，一頁。
幾米的故事結束了，最後一頁寫著：「他家就在她家對面，走路只要三分鐘。」圖卻彷彿，別有玄機。
我好想把那頁的圖拍下來，傳給對方看。
\\ 讀後快問快答 //
Q1. 旁觀者清，假使身旁有一對像《忽遠忽近》的男女好友，你會？
湖南蟲：只限男女好友的話，我會說，有人相愛都結不了婚了，你們管道暢通，是在撐什麼？愛情喜劇的電影票買好了，浪漫晚餐的位置訂好了，我請客，拜託試試看好嗎？
Q2. 熟透了，是不是就沒有然後了？如果一定要選擇身邊一個好友在一起，你會？
湖南蟲：熟不熟不是問題，有沒有生理反應才是重點，我指的是臉紅、心跳加速、手心冒汗這一類的。非選不可的話，就依上述標準，找一個分數最高的告白。但基本上我是寧可餓著也不想隨便進食的，媽媽教過，不能玩食物，食物會受傷。
Q3. 對於「如果35歲我們都還單身，就在一起吧。」這句話的感覺是？
湖南蟲：感覺就是後路鋪得很好的告白啊，對方有意思，會直接在一起；沒意思，就先答應起來放，對方也不會太沮喪。
湖南蟲
1981年生，台北人。淡水商工資處科、樹德科技大學企管系畢業。得過一些文學獎，入選過一些選集。著有散文集《小朋友》《昨天是世界末日》、詩集《一起移動》。經營個人新聞台「頹廢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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