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連續寫了三集（而且顯然比寫《老人與海》或黃春明受歡迎，不管寶釵也好襲人也好，其實都是我的幸運女神），這一季的專欄乾脆改叫「紅樓夢讀書心得」好了。其實當時是寒假，才會指派篇幅較長的小說為寒假作業，《紅樓夢》和《三國》二選一，大部分喜好運動及電動的戶外型同學都選擇了《三國》，像我這種愛在窗邊做白日夢的孩子（不要把自己塑造成過時的清純形象！）自然選擇了《紅樓夢》（明明是小時候看過，所以不想再多讀一本吧）。
我為了這個專欄發憤想要讀完《三國演義》，拚了老命的讀起全本來，最後還略微借助了中國歷史經典寶庫的精簡本（但精簡本有種「事情就是這樣」的交差感，如同超市的微波義大利麵跟真正食物的分別，還是讀原本吧）。但我的天哪！《三國演義》真是無聊得要命（我想很多人也覺得《紅樓夢》無聊得要命，蔡康永就覺得他們老是在吃飯），真要說我不喜歡《三國演義》的哪裡，大概是因為他們個個都是身負正經任務，要幹大事的人吧？
我不喜歡其中的人物，任何一個都不喜歡，劉備假、關羽造作（疼就大聲喊出來啊，裝鎮定談笑下棋就比較了不起嗎？）張飛卡通化、曹操被寫得太過不堪、諸葛亮故弄玄虛，而這些甚至不是人格特質，是賦予的角色，像一個京劇妝。其他像周瑜、呂布，這些人鮮明而突出，但並不真實。我不會覺得，天啊，我就認識諸葛亮這樣的人，隔壁老王根本就是關雲長，但我生命中認識不少襲人和寶釵、幾個探春，甚至也有寶玉和黛玉。
作者的史觀是隱含著個人價值判斷的，當然，這是演義，不是正史，他當然有權力這麼做（或者由於傳統小說的眾人共同創作特質，這反應了一個時代的道德觀）。整本書對於正統的認知太過迂腐，對漢室的寬容到達令人歎為觀止的地步，作者過度的替劉備塗脂抹粉想把他寫成個千古聖人，卻喪失了文學上的角色真實感。相比之下，我對樂不思蜀的後主還比較有感覺些，寫到人家教他說場面話，結果他說不出來，也沒眼淚，一下子被司馬昭拆穿，這可能是書中最具真實感的一段，但司馬昭也只說他誠實，再過分的話作者也寫不出來了。
當然，這純粹是個人喜好的問題，《三國演義》情結跌宕起伏，敘事場面恢宏，人物鮮明，戰爭場面描寫精妙，所以可以勾起一代又一代的人對它的共同感情。只是，相對於《西遊》的不羈，《紅樓》的真實，《三國演義》以現代眼光來看，實在是過時了些，它的性別角色、忠奸之辨，只能說強烈的具有一個過去時代的痕跡，而那樣的痕跡不在細節上，是深深的印在價值觀裡的。
《三國演義》真正的價值，是他的許多情節內化到整個華人的文化裡，周瑜打黃蓋、刮骨療毒、草船借箭、三顧茅廬，即使徹底沒讀過《三國》的人也對這些典故琅琅上口，《三國演義》鼓動的是仰慕英雄、嚮往亂世稱雄的小男孩神經，而我那條神經，從來就不發達。
個人意見之待人處世指南
陳祺勳
中山大學藝術管理研究所畢業，以藝術投資為興趣，時尚評論部落格「個人意見」格主。著有《個人意見之品味教學》《個人意見之待人處世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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