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什麼
許多年前，我曾經在安親班工作一段時間。某一天，我發現某個孩子垂頭喪氣，看起來與平時判若兩人。我問他怎麼了，只見一個孩子一邊搖頭，一邊誇張的大嘆了一口氣，「唉！老師你都不懂愛……」
嘿！你就懂愛嗎？我不記得當下我是否有反駁，但是卻一直忘不了那個只是平凡的閒談，格局突然莫名放大到哲學探討的瞬間。
愛是什麼？藝術創作之中不乏關於愛的書寫，繪本創作亦是如此。你可能曾因為讀過《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而熱淚盈眶，曾因為《猜猜我有多愛你》感到心頭一暖……你早已在那麼多繪本裡，感受到愛的千萬種面貌，我想你或許會和我一樣，在看到《愛是什麼》書名時，好奇這樣的大哉問究竟能夠以何種形式呈現？特別是在四十四頁的繪本之內。
活了一百萬次的貓
野狼的肚子我的家
一直一直往下挖
聖誕老公公是怎麼鑽進煙囪的?
《愛是什麼》的文字作者是知名童書作家作者麥克．巴奈特（Mac Barnett），一反《野狼的肚子我的家》、《一直一直往下挖》、《聖誕老公公是怎麼鑽進煙囪的？》等暢銷作品的輕快幽默，《愛是什麼》則回歸基本盤，以一種繪本常見的問句形式組成一則穩健而溫暖的愛的寓言。
男孩問奶奶「愛是什麼」，奶奶建議他出外看看，或許他會找到答案。漁夫說愛是一條魚，演員說愛是掌聲，貓咪說愛是黑夜……男孩的探尋之旅遇見各種愛的隱喻，但是這些滿懷著愛的答案都像不相交的平行線，一點也無法說服男孩。時光流逝，男孩回到了有著花朵、狗兒和奶奶的家，然後他心中就有了答案。
作者善用隱喻，促使讀者思考愛的不同面貌。
出乎意料的是，旅程的結束沒有因果推導，沒有戲劇性的轉折，也不見主角的心境轉換──男孩未用語言明說的想法，卻以圖像的方式讓讀者感受。我們這才幡然醒悟：《愛是什麼》從來不妄想在有限的篇幅提供一個清楚而萬用的解答，而是透過不同的他者對愛的陳述，激起讀者各種思考以及愛的感受，定錨出屬於自己的答案。男孩的旅程也是眾多愛的樣貌之一，雖然他的旅程結束了，讀者對於愛的思考才剛要開始。
作者訪談中也提到，他認為狗是一種最活在當下的生物。所以狗對於愛的表達不像其他人物使用拐彎抹角的隱喻，而是直接以行動展現。
文字難以言說的感受，則交給經驗豐富的插畫家卡森．艾莉絲（Carson Ellis）以圖像演繹。故事的演進配合翻頁閱讀的方向往右進行，在返家的時候則往左倒回，在全頁和半頁的視覺節奏上也有著恰到好處的搭配。前後蝴蝶頁有著類似的構圖，除了隨著時間流逝而長高的男孩之外，看似空無一物的白日的曠野對比後蝴蝶頁的滿天星空，彷彿也是暗示某種需要沉潛的時間，才能發現原先看不見的東西。
正體中文版盡力在書名字重新演繹卡森．艾莉絲充滿個人特色的手寫字體，保留了原書就有的書衣和內封設計。書衣底下有著亮眼對比色的花朵內封，宛如男孩的解答之旅揭開謎底，也是對於結局的呼應，是裝幀和圖文妥善結合的繪本作品。
許多國外讀者質疑，一如書中的男孩隨著時間長大，《愛是什麼》看起來似乎更像是一本給成人讀者閱讀的繪本。但是邂逅繪本《愛是什麼》而相見恨晚的今日，我更想把這些愛的探問帶回從前，坦然詢問當時的孩子和自己的內心。
「漁夫說愛是一條魚，你覺得呢？」「你覺得不是魚，那你覺得愛是什麼？」若是有機會和孩子共讀這本書，我想絕不是為了辯駁或是居高臨下的指教，而是透過一來一往的問答，回溯那些我們生命中的愛──愛的真相就是承認你永遠無法定義愛，但你永遠能夠感受它。
撰文者／巫佳蓮
喜歡孩子、得過幾個文學獎，志於兒童文學寫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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