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陽／科學並非真理，而是可以預期與修正、方便實用的高手思辨方式 ──評萬維鋼《高手心態》

每次閱讀萬維鋼的著作時，我總是抱持謹慎的態度對待。

萬維鋼何許人也？第一次聽聞他的大名，是在中國知識型網紅爆炸性竄起的時候，他在自稱「羅胖」的羅振宇於二○一六年開發上架的「得到」APP開設「萬維鋼．精英日課」，擁有超過十萬人訂閱的支持度。不過，說他是「網紅」並不精確，萬維鋼也曾在傳統紙媒的報章雜誌上擔任特約撰稿，「用理工思維理解世界」是其出版著作《萬萬沒想到》的副標題，恰可作為他發言論述的核心精神，而非過度利用網路影音的特性做空洞的效果包裝。

萬萬沒想到(全新封面版)

高手量子力學：「精英日課」人氣作家，帶你刺探世界的底層邏輯，升級你對萬物的認知

高手相對論：「精英日課」人氣作家，帶你理解天才的思考，改變你看待世界萬物的方法

追溯萬維鋼的學經歷，中國科技大學畢業，取得美國科羅拉多大學物理學博士，曾從事核融合電漿物理研究，這樣的專業正反映在《高手相對論》、《高手量子力學》這兩本著作上。以往談相對論、量子力學這類一般大眾多數聽過，可是對內容一知半解的科學題材時，教科書以外的市售圖書多打著淺顯易懂的科普旗幟，或用圖解或引知名科幻影劇，來解釋你我身處的巨觀世界中幾乎不曾體驗過的抽象概念（甚至完全背離直覺）。因此，這兩本書基本上很規矩地沿科學發展時間軸，依序告訴讀者物理學研究是如何從古典走到現代，只不過萬維鋼擅長以說故事的方式、帶戲劇性的行文結構、貼近當下流行的例證和口吻，減少了容易讀不懂的關卡，但實際上相對論、量子力學絲毫沒變得比較簡單。因為愛因斯坦、波耳、薛丁格、奧本海默等物理學大師及其徒子徒孫，他們用來溝通的科學語言不是我們口說筆寫的文字，而是由數字與符號構築出來的算式方程，經由種種假設與層層推導，才得以破解過去的知識系統無法合理又完整解釋的現象，進而預測出彼時儀器技術還不夠精密先進而無法觀測到的狀態，並且製造出終結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原子彈──缺乏有系統地積累知識的門外漢，是不可能轉瞬讀懂的。

然而，每個人都要將相對論、量子力學搞得透徹，才能好好過每一天嗎？當然不必。那麼，我們為何還是有必要，或者想要理解它們呢？因為萬維鋼會觸發你獲得比一知半解懂更多的成就感，勾起你對一個陌生但知識含量高的學門的好奇興致，淺一些可以轉換成與他人交際的談資，深一些可能和生活中不斷冒出的新鮮事有所呼應。這種近似轉譯、力求老嫗能解的知識反芻能力，其實在早先的「精英日課」便已展現，當時萬維鋼透過閱讀第一手的文獻資料、報導快訊，篩除邏輯嚴謹但多少佶屈聱牙的專業段落，於有限的節目時間內簡明扼要地統整列舉，同時衍生一談生活中可能帶來的直接間接影響云云。這種表述方式很容易營造出認同感和預言性，進而建立起知識分子的權威高度──在《高手心態》一書的作者序言用上結合「智慧」與「見識」的「智識分子」這個詞，可以視為同一概念的延伸。

我能同意萬維鋼的論點，不過想在此進一步拆解與提醒的，是潛藏在這些引人入勝文章背後的「科學方法」。我是科學的信徒，雖不至於狂熱到視科學為顛撲不破的真理，但我以為充其量是「暫時的真實」，當新的事實證據出現後極可能輕易推翻過去我們深信不移的道理。科學不等於正確的知識，而是以人類智慧去探究事物原理、滿足諸多好奇的一種方式，透過「觀察→提出問題→參考文獻資料→假設→實驗→結論」循環，於出錯或不符合預期的時候自我檢核修正，長期下來成為一種帶來助益與進步的獨特思辨能力。

高手心態：「精英日課」人氣作家，教你和這個世界講講道理，早一步掌握未來先機

《高手心態》這本書正是萬維鋼以科學方法為根基，輻射出去針對現代人關注的重要社會與財經議題，提出蒐整各方資訊、具全球性與未來性的深度倡議。光從這三十五道議題的涵蓋面就能看出他自許智識分子的企圖心，但也能從「科學研究的結果不一定就是對的」這句話看出他的謹小慎微──這便是我在文章一開頭提到，「每次閱讀萬維鋼的著作時，我總是抱持謹慎的態度對待」的原因。尤其當時空「尺度」不同時，例如個人的行為決策、公司的經營方針、國家的政策擬定，只考量台灣自身內部狀況、或須權衡連動性極強的國際多邊關係，都會出現需要修正調整的出入差異，以便做出最適合的抉擇判斷。

雖然萬維鋼時刻提到科學及理工思維，但我認為這絕非由學生時期獲得的文憑學歷而訂，或是僅僅方便標籤卻從來不是涇渭分明的文科理科二分，而是思維視角的建立。只要你不畫地自限，囿於過去所學而放棄吸收學習，所有人都可以藉閱讀萬維鋼一系列的著作當成思考練習，打破習以為常的框架，嘗試用科學思辨重新看待世界與自己的關係，就有機會逐步培養出高手心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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