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朝聖之路」的風潮席捲全球,世界各地的旅人紛紛踏上法國、西班牙、葡萄牙循著朝聖者的足跡走到聖地亞哥-德孔波斯特拉主教座堂(Catedral de Santiago de Compostela),甚至多走兩到三天到朝聖之路「0公里」位置 Finisterre 或 Muxia,這裡被朝聖者稱為世界的盡頭。我研究「朝聖之路」好一段時間,但遲遲不敢踏上旅程,最大的障礙是:這條路徑上的人越來越多……我想在渺無人煙之境長天數徒步、不想跟太多人交流,當冒出這個偏執的念頭時,讀到了法國作家席爾凡・戴松(Sylvain Tesson)的新書《穿越黑暗的道路》,邊讀邊點頭如搗蒜,對的,我想這樣的徒步旅行。
我著迷於戴松的旅行方式和冷靜又精闢的文字,從《貝加爾湖隱居札記》到《在雪豹峽谷中等待》乃至於這本《穿越黑暗的道路》,發現他越來越往沒有人的地方走去,越來越把人或自我與路上的動物植物齊觀,人類和其他物種平等的活在這天地中,不應該踰越宇宙的秩序與節奏。《穿越黑暗的道路》就是緊貼在地球表面的旅行,他從地中海徒步到大西洋橫越整個法國,而促成這場旅行的緣由是母喪過後不久,他意外從屋頂摔了下來,臉毀了、肋骨斷了、脊椎傷了,甚至一耳失聰,四個月的臥床療養間,戴松勾勒了這趟黑暗之旅,他在前言寫道:「要是我過得了這關,我要徒步穿越法國。」
透過出版社的安排,我幸運地跟戴松有簡短的文字對話。我請教他幾個關於這段旅程我在意的問題。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
之後的旅行經驗包括從尼泊爾到印度的喜馬拉雅山的長途步行,以及騎單車遊歷世界。這些旅行經歷也都成為戴松書籍的主題。
2010年,戴松在貝加爾湖畔居住六個月,其間所寫的日記集結成《貝加爾湖隱居札記》,甫出版即銷售破二十萬冊,賣出數十國版權,並榮獲梅迪西文學獎,改編電影於2016年上映。
新書《穿越黑暗的道路》描述戴松在一次嚴重事故後,從法國南部緩緩徒步到北部的旅程,並重新找回對生活的熱愛。
訪談內容由蘇瑩文(本書譯者)翻譯
*關於旅行動機
Q:從《貝加爾湖隱居札記》到《雪豹峽谷中等待》乃至於這一本《穿越黑暗的道路》的旅行動機有什麼不同嗎?
A:這幾趟旅行並沒有差別,都呼應著相同的原則:回到自由之地,逃離安於俗世的生活,在接觸大自然和絕美風光的同時尋找幸福。
*關於這條黑暗道路
Q:邊看地圖邊閱讀《穿越黑暗的道路》,發現您選擇的路線多半是鄉間小路,甚至是獸徑,是過往歲月的古老之路,透過這條路線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法國。對你來說,黑暗道路迷人之處為何?
A:黑暗道路十分艱辛,不容易找到,也不易遵循。這段徒步旅行是體力的考驗,但旅途的困難度是獨處的保證。不舒適,正是人口爆炸的解決方案。等我更年長時,我會踏上更黑暗的道路。寂靜、美景加上獨處,是幸福的保證。
*關於寫作形式
Q:《貝加爾湖隱居札記》和《穿越黑暗的道路》都是日記體,請問為何會選擇日記體的寫作形式?
A:對我而言,這種文體足以回應作家接近現實時所產生的憂慮。我隨著流逝的日子即時記錄所見所聞。時間架構出生命,透過日記體來記錄很自然。
*關於書寫的挑戰
Q:您的著作有許多深刻的自然環境、生態的書寫,相較於貝加爾湖、喜馬拉雅山谷尋找雪豹的情境,在《穿越黑暗的道路》的自然書寫面對哪些挑戰?
A:越熟悉的主題越難描述。因為我們戒除了「風景如畫」的可能性。
*關於徒步旅行
Q:對你來說,徒步旅行的魅力為何?
A:步行,是對生命、對每個階段的感念。我感謝我的身體帶給我更大的存在感。此外,步行也是真實的體驗。一公里就是一公里,沒得取巧。在一個主動選擇為螢幕、人工智慧和(由謊言、醜陋和惡意所統治的)社群網絡所奴役的社會中,重新找回努力付出所換來的喜悅,以及慶祝實際存在的事物,是非常重要的事。
*關於喝酒
Q:您過去的作品裡都有酒精相伴,這次的黑暗道路上您經過了好多很棒的酒區卻不能喝酒,沒有酒精相伴的旅行會很掙扎嗎?真的都不能再喝酒了嗎?
A:酒精是令人讚嘆的伴侶。一個人該早早地、從年輕就開始喝酒,因為身體還頂得住。我是不得已才戒酒,而且我覺得自己不快樂,我不再如過去那般明亮煥發。然而,我失去歡樂卻贏得活力。而且我發現太陽在早晨五點升起!
是的,趁可以走的時候趕緊上路;趁可以喝的時候,抓緊酒杯好好喝酒。讀著這本書感受到最純粹的旅人意志、脆弱和謙卑。路是黑暗的,但心則越走越明亮。
回文章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