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趟義大利之旅為接下來十年間的另外四趟揭開了序幕,好讓我在寫其他書的同時繼續研究皮諾的故事。我也請教了「以色列猶太大屠殺紀念館」的員工(這是以色列最大的納粹大屠殺紀念館暨教育中心),以及義大利、德國和美國的諸多歷史學家。我在這三個國家連同英國的戰爭檔案館裡度過了數星期。
我訪問了幾位依然健在的目擊者(至少我找得到的那些),以便確認皮諾描述的一些事件。我另外訪談的一些對象,是早已離世的當事人的後代或友人,其中一人是英格麗‧布拉克,她父親是一名神祕的納粹將軍,就是他使得皮諾的故事核心變得更加複雜。
只要可能,我會盡量忠於我從那些檔案館、訪談和證詞中取得的事實。但我很快發現一件事:二戰接近尾聲時,大量納粹文件遭到燒毀,關於皮諾那段過往的文件紀錄就算依然存在,也下落不明。
義大利這個國家和人民在戰後出現的某種「集體失憶症」,在這方面也給我造成了困難。有很多人寫書描述諾曼第戰役、同盟國盟軍在西歐進行的一系列作戰,以及在其他歐洲國家冒生命危險拯救猶太人的勇者。相較之下,納粹佔領義大利,還有天主教徒為了挽救義籍猶太人而建立的「天主教地下鐵路」,這些史實則乏人問津。大約六萬名同盟國將士為了解放義大利而戰死,大約十四萬名義大利人在納粹佔領期間喪命,但儘管如此,很少著作是關於義大利之戰,所以歷史學家們把當年的義大利稱作「被遺忘的前線」。
這種失憶症主要是由活了下來的義大利人所造成的。正如一名年邁的游擊隊戰士對我說的:「我們當時還很年輕,想忘掉那些事。我們想忘掉經歷過的那些慘事。義大利沒人討論二戰,所以沒人記得。」
因為文件燒毀、集體失憶症,加上許多當事人在我聽聞這個故事時早已與世長辭,所以我在數十年後的今日不得不想像當時的一些場景和對話,相關依據是皮諾的回憶、至今尚存的少許實體證據,以及我透過研究和合理猜測所獲得的想像力。在某些情況下,我為了敘事連貫性而混用或壓縮了一些事件和人物,也把原本一些極為簡短的口述片段描述得更加戲劇化。
也因此,您接下來閱讀的這個故事,並不是創作性的非虛構作品,而是由虛構傳記和歷史劇組成的小說,但內容盡可能貼近皮諾‧萊拉在一九四三年六月和一九四五年五月之間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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