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瑞神父和坎波多爾奇諾鎮的一名神父想出了妙計。他們決定派人觀察納粹巡邏隊在施普呂根山口上的動靜，而且改良了通訊方式。
在阿爾卑斯屋後面的禮拜堂裡，其尖塔內部有一條懸空棧道。從尖塔側面的百葉窗望向外頭，能看到下方一千五百公尺處的坎波多爾奇諾鎮，連同堂區神父的寓所二樓的某扇窗。如果那扇窗被窗簾覆蓋，就表示德軍正在施普呂根巡邏。如果白天窗簾拉開，或晚上點著燈籠，就表示這時候能安全地把難民藏在牛車裡，用乾草堆遮掩，送去莫塔村。
事實證明，皮諾沒辦法親自帶每一個來到阿爾卑斯屋的猶太人、被擊落的飛行員，或政治難民前往自由地帶，所以他開始把路線傳授給幾個年紀較大的男孩，包括米莫。
***
第十三章
「我想留下來幫忙。」他昨晚對瑞神父說。
「我也確實需要你幫忙，」神父說：「但令尊的訊息聽起來事關重大，皮諾。你該聽你父親的話，回家去。」
皮諾示意一旁的難民們。「那誰帶他們去萊伊湖？」
「米莫，」瑞神父說：「你把他和其他孩子都訓練得很好。」
皮諾沮喪得睡不好。阿斯卡里來接他，送他去基亞文納鎮的火車站時，他感到洩氣。他在阿爾卑斯屋待了將近七個月，但感覺像是過了好幾年。
「你會盡量抽空來見我？」瑞神父問。
「當然，神父。」說完，皮諾跟神父互擁。
***
火車在米蘭的中央車站停靠，這座車站曾遭到幾枚炸彈直接命中，但依然完整，就跟皮諾印象中差不多，只不過車站不再由義大利士兵看守，而是完全由納粹掌控。他走過月臺，穿過車站，跟下車的法西斯士兵們保持距離，看到德軍部隊鄙視地斜眼瞥墨索里尼的手下。
「皮諾！」
他父親和阿爾伯特舅舅快步前來迎接。跟聖誕節的時候相比，這兩名男子顯得蒼老許多，太陽穴的頭髮灰白，臉頰比他印象中更為凹陷蠟黃。
米歇爾呼喊：「阿爾伯特，你敢相信他長這麼大了嗎？」
舅舅盯著皮諾。「七個月不見，你從男孩子長成了高大魁梧的男子漢！瑞神父究竟餵你吃了什麼？」
「博爾米奧弟兄是一流廚師。」皮諾傻笑，開心地接受他們的評論。他很高興看到這兩人，差點忘了自己還在悶悶不樂。
「我為什麼要回家，爸爸？」三人走出車站時，他問道：「我們在阿爾卑斯屋做了好事，很重要的事。」
舅舅表情莫測難辨，只是搖頭，低聲說：「別在這裡討論好事、壞事。我們等會兒再說話，好嗎？」
他們搭上計程車。經過十個半月的轟炸，米蘭如今看起來不太像城市，而是比較像戰場。有些地區將近百分之七十的建築被炸成廢墟，但街道依然能夠通行，皮諾很快明白為什麼：數十名身穿灰色制服、眼神茫然、彎腰駝背的男子正在清理街道，徒手移除每塊磚頭和石頭。
「他們是誰？」他問：「那些灰衣人？」
阿爾伯特舅舅把手放在皮諾的腿上，指向司機，搖搖頭。皮諾注意到計程車司機不時查看後照鏡，因此沒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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