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群大膽的小內褲！一本不尋常的女性勵志傳記──漫畫《內褲外穿》

《內褲外穿》是一群勇敢女性的漫畫傳記書，畫風簡潔優雅，作者用密度超高的繪畫、幽默的文字敘事技巧，在極短的篇幅裡流暢地訴說15則超絢麗的女子人生。

內褲外穿1：那些活出自己的女人

內褲外穿1 (電子書)

Brazen: Rebel Ladies Who Rocked the World

首先我們來聊聊這本書名，原法文名為Culottées，在法文辭典搜尋原意是女用三角內褲或是膝上短褲，而在這加上陰性復數，詞意是指「一群女性小褲們」。但我認為這解釋還是太模糊，於是詢問法國朋友關於這個詞的意思，他給我更可愛的答案，「culotté」如果用在形容詞，意指大膽，所以是「一群大膽的女子」，但有一點不同的是，在這邊也可以指「她們既大膽，又關心性的問題」。

而在法文中「porter la culotté」意思是夫妻關係中由妻子主導，類似成語「牝雞司晨」。關於這個詞的歷史，一開始是指男士長筒褲，但逐漸演變成專指婦女澎裙內搭配的褲子，而這褲子經時代改良愈變愈短，最後成了女性內褲的代名詞，如果加上「petite」就成了「性感小褲褲」（好像離題了⋯⋯）。但這個詞在文學上也可形容「穿著男褲的女子」，是一種陰性力量。

所以從這邊去理解中文書名直譯為「內褲外穿的女超人」，英文版則是直接用「Brazen（厚顏無恥大膽的）」這個詞為書名，來統稱書中的女子們，不過我更愛原法文語境裡幽默性感的「一群大膽小內褲」。

作者潘尼洛普・芭潔（Pénélope Bagieu）是住在巴黎的漫畫家，她在採訪中提到，這本書的計畫始於2015年，而後廣受關注。《法國世界報》提供她一個漫畫專欄，每週挑選一位女性，用８頁的篇幅介紹她們的故事。她說，這些女性不一定是最美、最有名、或最傑出，可能連正式的His歷史不會記載，但不代表她們不重要。每個成功女性都有她們的起點，也都有不得不面對的逆境，因為做為女人，這些逆境可能是雙重困難的。除了必須像男人一樣對抗它，還必須考慮整個社會與時代對妳的期望，有時反對者就是自己親密的父親或丈夫。

她選出的這些女性十分多樣化，時代背景、國籍都不同，但有個共通點：她們的行動，在其身處的時代都是第一人，不一定是最成功（甚至有些結局她們沒能做更多），但不妨礙她們傳達對世界的愛。

作者透過這些女性帶我們環遊世界，從19世紀末的法國開始，以天生長滿濃密鬍子克蕾蒙汀（Clémentine Delait）女士開場，我就發現，這不是一本尋常的女性勵志傳記書！後面還收錄美國第一位跨性美模克里斯汀．約根森（Christine Jorgensen）、中國一代女皇武則天。我驚歎，如果不是漫畫家的選角，生活在國際觀視野十分狹隘的小島上，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地球另外一端還有這些目眩神迷的女性前輩。

克蕾蒙汀決定不再刮鬍子，展現她的真實自我。（圖／《內褲外穿1》）

《內褲外穿1》介紹的女性涉及古今中外，也包含武則天。

而我在閱讀的過程中，多次因怵目驚心的故事而掉淚。其中有兩篇描述從事政治改革的社會運動者，第4章 「蝴蝶—多明尼加革命三姐妹」中，三妹密涅瓦（Minerva Mirabal）因為拒絕成為獨裁領袖特魯希略（Rafael Trujillo）的情人，而讓自己和親友被逮捕。出獄後她積極進修，成為多明尼加第一個女性法學博士候選人，並策劃代號「蝴蝶」的地下革命行動，成功獲得人民支持與國際關注。某次，三姐妹去監獄探視丈夫的路上，被特魯希略安排的假車禍處決，她們被亂刀砍死，連人帶車丟下山谷。特魯希略不在乎人民的憤怒，而改革勢在必行，一年後他被暗殺身亡，才讓國家迎來新的曙光。多明尼加除了用姐妹的名字命名她們的故鄉，聯合國也將她們遇害的11月25日訂為「國際終止婦女受暴日」⋯⋯原來這個節日是這樣來的，太壯烈了（淚）。

多明尼加蝴蝶三姐妹：（左起）大姊Patricia、二姊Maria Teresa與三妹Minerva Mirabal。

密涅瓦因為拒絕當魯希略的情人而被逮捕、甚至被暗算處決。（圖／《內褲外穿1》）

另一位在第12章，蕾曼．葛波維（Leymah Gbowee）是賴比瑞亞社會運動者，2011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她創立的「和平建構婦女連線」，幫助了非洲因戰爭而受到迫害的婦女、孩童能有正常生活的權利。我在TED找到她的演講，她穿著華麗的傳統印花套裝，講述那些曾受到性暴力的年輕女孩們，和世界任何一個地方的年輕女孩沒什麼不同，都渴望去上學改變自己的命運，即便她們的前生早已殘破不堪，與此刻能舒適地坐在電腦前讀這些故事的我相比起來，我的人生真的是一個奇蹟。

蕾曼非常認真向學，因為選擇前往美國進修學位，而拒絕進入賴比瑞亞內閣。她同時也是六個孩子的媽，讓我想起自己的母親。媽媽曾和我說起，因為不甘心當個普通家庭主婦，當她挺著肚子懷我的時候，便開始接觸早年由呂秀蓮引進推廣的女性主義課程。她一直熱愛學習，對於知識充滿渴望，生下我妹後，她也同時進入研究所就讀，在忙於主婦工作的同時拿到藝術碩士學位，後來還念到博士班。在我記憶中，媽媽不論何時手上總拿著一本書，隨時利用任何零碎時間閱讀，她用行動直接鼓勵女兒們尋找自己的未來。這本書也讓我想到小時候媽媽買給我的那一套世界偉人漫畫，幾個小孩在去嘉義親戚家的火車上重複輪流看《居禮夫人》、《安妮日記》、《克拉拉舒曼》、《海倫凱勒》等等，而抬頭看媽媽手上則是在讀《女人的世界史》。

而《內褲外穿》也收錄幾位才華洋溢的女藝術家，例如第10章，芬蘭嚕嚕米教母「朵貝．楊笙」（Tove Jansson），讓我想到自己的藝術家人生。楊笙出生於藝術世家，從小就在父母的工作室耳濡目染，13歲就出版自己的繪本。成年後到歐洲大城市習畫，立志要當藝術家，但察覺這個世界對這夢想並不友善，大部分的女同學都中斷學習投入家庭，她不願意自己也變成那樣，生氣的說：「我就直說好了，我可沒時間結什麼婚！沒時間去崇拜、鼓勵一個男人！我要不就是個糟糕的太太，要不就是個糟糕的畫家！」

她決定回到家鄉闖蕩，但二戰爆發，帶走她的摯友，難過之餘她開始在各家雜誌發表反戰插畫，也在創作閒暇畫自己的故事，創造了嚕嚕米一家人。繪本推出後大受歡迎，她沒想太多就接下了《倫敦晚報》每日的漫畫連載，有整整七年她沒辦法做其他作品，生活只有嚕嚕米，這讓她陷入低潮。這是每個藝術家最怕的，當你創造出成功的角色，整個世界就希望你一直畫，可她也承認，嚕嚕米讓她後面的人生能享受財富自由，快樂地與同性愛人過著神仙般的創作生活。有感覺作者給朵貝特別多的私心，也許是同是插畫家的關係？

童話大師朵貝．楊笙（1914-2001）（圖/w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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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貝．楊笙不願放棄夢想，創造出世界知名的角色MOOMIN。（圖／《內褲外穿1》）

最後，我想用第朵貝．楊笙的一句話，來總結這本書想帶給讀著的精神：「唯有激情和喜悅，才是發自內心的真誠。那些別人強迫我做的一切，都無法為我或是我身邊的人帶來快樂。」

我想作者在繪製這些故事時，一定也秉持這樣的想法前進，希望用這些故事，帶給世界上所有迷失的女性們：除了「做自己」之外，更多一點打破常規的勇氣，一起讓世界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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