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氣概有害嗎？如同我們對意識形態的理解，每個定義並非恆久不變，而是需進入歷史脈絡裡，才能得出人們形塑定義的軌跡。
撰文／黃嘉韻 │ 高雄市全人教育家長協會秘書長
洋蔥式閱讀!當代關鍵議題系列：種族主義、暴力犯罪、人際關係崩壞源自男子氣概?陰柔氣質更適合現代男性?從歷史及社會文化看男子氣概如何戕害男性及性別平權
某次到高工的特教班級談性平教育，男女同學的比例約是4:6，主題是青少年的情感教育，考量特教學生有些障別心智年齡會比外表來得小許多，因此我還是從簡單的身體認識出發。同樣的主題，男性同學對「性」的反應比女同學更顯得興奮，為了停止他們這種正常的亢奮行為，我問了幾個問題，包括你知道經血是什麼顏色？為什麼坊間衛生棉有出23公分、27公分、30公分、34分37公分及40公分嗎？結果一如既往，連中年男子都會回答出二種答案，一是因為出血量；二是因為臀部大小。
回答出正確答案後，我都會習慣性提醒在座的異男們，現在的戀愛市場，流行「暖男」，如果你往後交女友後，連衛生棉都不會買，你就會被這個市場淘汰掉。結果下課，一群高中青少年圍著我，一直問我：「老師怎麼辦？真的不會買衛生棉就會GG（被淘汰）了。」
回到《洋蔥式閱讀！當代關鍵議題系列：種族主義、暴力犯罪、人際關係崩壞源自男子氣概？陰柔氣質更適合現代男性？從歷史及社會文化看男子氣概如何戕害男性及性別平權》這本書，書中內容所談的男子氣概（Masculinity，或稱陽剛氣質），隨著時代不同，同樣以男性為主的性別二元化對立，每每呈現出不同的面貌。以現在男子氣概呈現的「較柔性」面貌來說，於十六、十七世紀是完全不可想像的，透過本書第一章的鋪陳，可以讓我們很快地進入男子氣概的進程與脈絡中。
該隱的封印：揭開男孩世界的殘酷文化
就我而言，第一本接觸有關男性氣概養成的書是《該隱的封印》──作者藉由聖經典故中，該隱因為嫉妒弟弟亞伯、兄弟鬩牆，最後該隱殺死亞伯的故事，來研究如何透過現代教養觀念，讓男孩更善於表達自己的情緒，也更願意同理自己與他人的感受，而非採用憤怒、暴力或自殺來回應羞愧與怒氣。
然而，是誰造成男孩們這樣的壓抑行為傾向？我們不只是透過現代個人化的教養提醒家長們關注這個議題，作為性別研究工作者，我們更需要看到整個結構面是如何形成這樣的「男子氣概」養成文化。此書共同作者馬修．泰勒（Mattew Taylor）和安德魯．史麥勒（Andrew Smiler）──一位是英國皇家文藝學會的執行長；另一位則是擅長青少男、男性和男子氣概領域的職業治療師──透過通俗易懂的說明，並配合各年代的圖片，將讀者拉近屬於那個世代的氛圍中，使讀者更易理解男子氣概的形成原因。例如透過文獻，我們才能瞭解在十九世紀末都市化和工業化的影響下，為了提高工業產能，將男性視為工廠裡的機具，不鼓勵男性表露情緒，間接把男性形塑成堅忍不動情的角色這樣的背景。因此，如同我們對意識形態的理解，每個定義並非恆久不變，而是需進入歷史脈絡裡，才能得出人們形塑定義的軌跡。
男子氣概有害嗎？本書一直圍繞著這個主題，依時代脈絡一路介紹下來，我們幾乎可以肯定男子氣概是有害的──尤其在異性戀至上主義（heterosexism）薰陶下。先說明這裡的異性戀至上主義的「異性戀」特別針對「男性」，要求男性應具有冒險進取的企圖心，並暗示對暴力的容忍，可以為達成至上高位而不擇手段。當然在這個脈絡下，即便有人提出各種所謂的「男性組合餐」（manbox）概念，都根本忽略了女性的存在：男性主宰了一切，女性成為男性的附屬品。既然女性被視為可被支配、是一種附屬物，她便無法為自己發聲；同樣不具主流男性氣概的男性，也會被排除在外，成為「他者」，他有可能是較溫柔的男性或同性戀，而且都會成為一個以暴力達致男子氣概的男人施暴的受害者，例如社會上就有層出不窮的家庭暴力、同性霸凌等問題。
這樣的「男性組合餐」也會讓男性無法適度表達或宣洩情緒，只能透過走上酗酒、抽煙及長期藥物濫用等途徑，造成慢性自殺。甚至因為存在著推崇男子氣概的文化，男性由此感受到對工作或婚姻、家庭方面的挫折，極易產生失敗的自我認知，也因而選擇自殺一途──比例遠遠高過於女性。依據台灣衛生福利部心理及口腔健康司2019年全國自殺死亡人數統計數據，全國自殺人數共3,864人；男性死亡人數2,554人、女性死亡人數1,310人，幾乎差了兩倍。這更說明了男子氣概的發揚，會使男性減少對他人及社會的求助，如果不改變這種男子氣概型態，我們必須說：「男子氣概確實對人有害。」
「有原則就有例外」，任何社會問題都有解套的方式。女性主義的出現，改變了現在男子氣概的定義，這個世紀我們不再推崇霸權男子氣概，開始擁抱「多功能」類別，面向包含了「性別」、「種族」、「性取向」等，於是也就產生了「新好男人」、「暖男」等類別，男子氣概的組合也正在改變中……
我是一個男孩的媽媽，不是做替大家做摘要的讀書機器，我只是一個一打開書就欲罷不能的讀者，期待本書可以帶給對教養男孩的家長一些新概念，也給讀者一個契機來脈絡化理解男子氣概的形成，甚而建構出屬於自己的新「男子（或女子、多元性別）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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