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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專業書評

不願抵達路途的終點──讀約翰.伯格《婚禮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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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讀書筆記bn

 
前情提要:《婚禮之途》描寫在鐵幕傾頹之際,正值花樣年華的妮儂得了愛滋病,決定與愛人結婚。為了參加這場婚禮,她的父母帶著為她準備好的禮物,香水與鳥哨,分別從不同國度趕往位於義大利的偏遠小村莊。他們行經不久前仍不被允許踏上的土地、遇見不同的人與故事。儘管婚禮之途預示著喪禮,妮儂堅定地告訴母親,她活著。眾人的祝福環繞著妮儂,陪伴她度過生命中最美好,也是最後的一段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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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之途(美學大師約翰.伯格在生命流動中見證永恆的小說)

婚禮之途(美學大師約翰.伯格在生命流動中見證永恆的小說)

約翰.伯格(John Berger)對於年輕的生命並無直截了當的同情,妮儂的人生是一連串無知、美好和錯誤結合成的一段翻軌車廂,這列車廂有過往的鐵幕和當世犬儒結合在一起時,散發出的特殊氣味:再怎麼濃郁的香水都掩蓋不了的,於烈日下靜靜揮發的腐臭味。

腐臭,並不意味著伯格嘗試揭露什麼不堪,他反而是在小說前半便直陳了婚禮的最終命運。不移轉視線,明明白白地直視妮儂的最初與最後,是這本小說迂迴的憐憫之心:祈禱事物復元如初是不可能的,不如目送一則短暫而甘心的毀敗。

小說不停切換視角,從父與母與妮儂,到盲人與未婚夫吉諾之父。各自在不同的心事裡乘上各自的交通工具,各自被兒女的抉擇逼迫自己非得面對糟糕的結局,而後遲疑、懷念、調整,再面向屬於自己──旁人無可替代的憂鬱。小說中憂鬱的表現則從生活感的布置而來,伯格不吝書寫陽光、餐桌、水果、山壁,和每一位向趕往婚禮途中的父母親搭話的旁觀者;這是矗立一個個血肉人物,直到連味蕾和嗅覺都完整摹寫的做法。

將步向死蔭婚禮的父母之心,清清楚楚地削刻出來的做法。

最後削起來的,是經歷過1968年,見過鐵幕在布拉格的天空唰然墜下的父母親也無法承受,因而嶙峋的心形。

政治的大事不如發生在親人身上的小事。小說靜物畫般地布置了每一項具有生活感的元素,然後,再讓它們不停地吸引正在途中的父母。轉移他們的目光、使他們在夜暗中噤聲,再將他們引導到岔路。

岔題──是這本小說總在嘗試的事。細緻地轉移他們的目光,彷彿親眼目睹屬於悲劇婚禮的陽光,就能遲一點到來──伯格在這本小說裡確立了古典性質的美學。創傷是不可直視的產物,現實更是一片只有星夜的荒原,妮儂的父母都是在冥途裡忍住不願回頭的英雄,直到越過長長的黑暗,他們再也無法忍下去。

因為婚禮之途,總會抵達。

在這個意義上,伯格的迂迴憐憫,更多地放在這對父母身上。因此,小說裡的母親要在旅途中買鳥哨送給女兒的決定,和她試哨時的段落,顯得更有深意:「當她用右手掌擊壓橡膠時,空氣被擠進管子裡,發出一個只有畫眉才叫得出來的啁啾聲。她反覆擠壓,同時閉上雙眼。閉上眼睛後,她發現,和我一樣,那聲音千真萬確,彷彿真的是從畫眉的耳咽管、從牠喉頭傳出來的。

無法再和女兒內心的那隻畫眉說話的母親,只能嘗試鳥哨,壓扁橡膠發出如同真正畫眉叫聲的過程,再次創造出一個「逼真」聲音(卻只是複製品)的感受,說明了《婚禮之途》這本小說以「途」為名的原因:原本美好的路途只剩下空氣擠壓橡膠時,發出如真實鳥鳴的聲音,彷彿就連自己都要以為是真的畫眉在耳邊唱歌──只要專心聽,就能夠忘記那只是出自一個「不比雞蛋大,介於附有橡膠球的小型汽車喇叭和迷你灌腸器之間」的人造品。

小說走到最底,這對父母剩下的不比這個小東西更多。

伯格對生命的敬意就藏在裡頭:他終究留給這對父母一段足以回望的遠行,即使他們在旅途中發出的聲音,不比被壓扁的橡膠更逼真,更多。

婚禮之途(美學大師約翰.伯格在生命流動中見證永恆的小說) (電子書)

婚禮之途(美學大師約翰.伯格在生命流動中見證永恆的小說) (電子書)

 


蕭鈞毅
清大台文所博士生、小說寫作者、曾任《秘密讀者》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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