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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七月最後一個星期天,爸爸帶我去附近購物中心買東西的途中,把車子停在一棟陌生的公寓大廈前。
「咦?這是哪裡?」
「今天爸爸約了一個朋友和我們一起逛街,是一個姊姊……,可以嗎?」
我從後座看著窗外,爸爸有點吞吞吐吐地問我。
「姊姊?」
我很喜歡「姊姊」。每次學校辦娛樂活動,和高年級的姊姊一起玩時,我都會很高興。姊姊什麼都會,而且都很溫柔,沒想到爸爸也有朋友是姊姊,有點不可思議。
「小優,妳一定會喜歡這個姊姊,沒問題吧?」爸爸問我。
「好啊。」我回答時,看到一個女人從公寓大廈中走出來。因為爸爸說是姊姊,所以我以為是小學六年級左右,沒想到是高高瘦瘦的大人。
「我叫梨花,優子,妳好。」
大姊姊向我打招呼後,上車坐在我旁邊。
「妳好。」
我鞠躬打招呼時,急忙從頭到腳觀察著大姊姊。
她穿了件粉紅色襯衫配棕色的蓬鬆裙子,白色皮包上綁著緞帶,鞋子很有光澤。她將淺棕色的頭髮用我從來沒見過的方式盤在腦後,相當漂亮之餘,還散發出像肥皂般香香的味道。而且梨花的發音和我最愛的洋娃娃──麗佳娃娃一樣,就連她說話的聲音也很可愛。梨花姊姊身上有我嚮住的一切。
「姊姊,妳的頭髮好漂亮。」
車子開出去的同時,我注視著她的頭髮說。
「是嗎?要不要幫妳綁相同的髮型?」
「可以嗎?」
「可以啊,我用這個幫妳綁。」
梨花姊姊從皮包裡拿出一根用黃色的布包起的橡皮圈。
「哇,好可愛。」
「是不是很可愛?優子,妳的頭髮很柔順。」
梨花姊姊用手指為我梳理著妹妹頭。她的手指很纖細,和外婆滿是皺紋的手,或是爸爸關節粗大的手都不一樣。
「妳的頭髮很漂亮,一定很適合留長。」
「但只要稍微長長,外婆就會幫我剪掉。」
外婆說頭髮太長會影響視力,又說活動起來不方便,只要頭髮長到肩膀,瀏海超過眉毛,就會用剪刀幫我剪短。其實我很想稍微留長,但外婆說「這個髮型最適合妳」,所以我也就沒有反對。
「是喔,原來都是外婆幫妳剪頭髮。」
梨花姊姊扭著我的頭髮問。
「嗯,姊姊的頭髮是誰剪的?」
「我都去髮廊剪。」
「髮廊?」
我想起班上最漂亮的安夢,也曾經很得意地說自己「去髮廊剪了頭髮」,果然漂亮的女生都去髮廊剪頭髮。
「大人幾乎都去髮廊剪頭髮。好,綁好了,妳看,是不是也很適合妳?」
梨花姊姊從皮包裡拿出一面小鏡子給我自己看。
「哇,好厲害!」
我的頭髮全都盤在頭頂上,用橡皮圈綁了起來。我以前從來沒有試過這種髮型。爸爸遇到紅燈停下時也轉頭稱讚說:「小優,妳這樣很可愛。」
梨花姊姊是什麼人?又是爸爸的哪一種朋友?雖然有很多該問的問題,但梨花姊姊為我梳了漂亮的髮型後,這些問題就不重要了。我一直問她的衣服和頭髮的問題,無論我問什麼,她都面帶笑容回答我。梨花姊姊太棒了,能夠和這麼棒的姊姊一起坐車,簡直就像在做夢。我很快就喜歡上她了。
來到購物中心後,我們走去文具賣場,因為我要去買鉛筆盒。剛上小學時買的鉛筆盒壞了,蓋子蓋不起來。
梨花姊姊不是小學生,她陪著我找鉛筆盒不知道會不會覺得無聊,如果她想回去的話怎麼辦?沒想到一到賣場,梨花姊姊就叫了起來:
「哇,這個好可愛!」
「對啊,好可愛。」
看到梨花姊姊高興的樣子,我暗自鬆了一口氣。
「但這個比較好,因為很漂亮,優子,妳看,超適合妳。」
梨花姊姊手上拿了一個畫了女生和兔子的粉紅色筆盒,充滿飄逸感的畫的確很可愛,但即使現在很喜歡,到六年級時還會喜歡嗎?外公和外婆帶我買東西時經常提醒我:
「要想一想到六年級時,還會想用這個東西嗎?」然後還會補充說:「到了六年級,妳就是大姊姊了,用太可愛的東西會很幼稚,妳覺得很丟臉。」
淡粉紅色的鉛筆盒很可愛,我好想買,但又覺得好像不太適合六年級時的我。
「不知道等到六年級時,會不會覺得太可愛而不喜歡。」
我小聲嘀咕。梨花姊姊說:
「妳離六年級還有四年,這個鉛筆盒不可能用這麼久。」
「是嗎?」
我在入學典禮前買鉛筆盒時,外婆就叫我要好好珍惜,用到小學畢業。結果不小心用壞了,我為這件事很沮喪,這個鉛筆盒不可能用這麼久是什麼意思?
「鉛筆盒是消耗品,每天都要使用,用一、兩年就壞了。」
「這……那該怎麼辦?」
這個鉛筆盒也會用壞,那我該怎麼辦?我手足無措起來。
「等到鉛筆盒用壞的時候,妳喜歡的東西也會改變,那麼到時候再買新的就好,秀秀,你說對不對?」
梨花姊姊說。
秀秀。我一時沒意識到是在叫爸爸。
我當然叫爸爸「爸爸」,外公、外婆叫他「秀平」,上次公司的人來家裡時叫他「課長」,我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人叫爸爸「秀秀」,而且「秀秀」聽起來像小孩子。
「嗯,這個不錯啊,但妳要好好使用。」
爸爸對一臉錯愕的我這麼說。
「嗯,嗯,我會好好使用……」
「啊,妳看妳看!還有和鉛筆盒相同圖案的橡皮擦和鉛筆,妳快來看!」
梨花姊姊又拿了橡皮擦給我看。
「我已經有橡皮擦了。」
「啊,買一套的不是很棒嗎?」
「但外婆說,有圖案的橡皮擦擦不乾淨。」
「怎麼可能?只是外面的套子上畫了畫而已,橡皮擦擦起來都差不多,和筆盒相同的橡皮擦絕對超可愛。」
梨花姊姊斬釘截鐵地說,讓我覺得她說的才對。
「是嗎?」
「那妳就把舊的橡皮擦留在家裡用,新學期就帶新的鉛筆和橡皮擦去學校,好不好?」
「嗯,有道理,既然機會難得,那就一起買。」
爸爸這麼說,於是最後買了鉛筆盒、鉛筆和橡皮擦,還順便買了墊板。
沒想到梨花姊姊出現,即使不是我的生日,爸爸也一下子為我買了這麼多可愛的東西。我已經不是高興,而是感到驚訝了,但也許不能被外公、外婆看到。
買完文具後,午餐吃了漢堡,又和梨花姊姊一起吃了霜淇淋,最後還買了汽水說要在車上喝。那一整天都很開心,梨花姊姊為我帶來了許多原本不曾有過的閃亮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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