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格尼曾在某次影音訪談時自嘲地說:「我生長在一個有五位兄弟與四位姊妹的大家庭中,手足們各個能言善道,童年時我並沒有太多說話的機會,因此我開始用寫的。在我七年級時也立下志願,將來要成為一名小說家!」
在他成為專職小說家之前,早已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文字工作者。杜格尼於史丹佛大學主修新聞傳播與創意寫作時,就已是《史丹佛日報》(The Stanford Daily)的文字記者,並且進入知名的「斐陶斐榮譽學會」(The Phi Beta Kappa Society),畢業後還在《洛杉磯時報》(Los Angeles Times)不同分社任職記者。
在杜格尼小說中深厚的法學基底,則全因他其後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法學院的深造,並且擔任過十三年的訴訟律師。只不過,年少時的那個小說家夢從未破滅過!他提及正式開始實踐夢想的那一天,其實是一九九八年的某一個清晨,他那天起床後就斷然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要啟動自己的小說家之路!
隨之,他帶著結縭四年的妻子,兩個人駕著租來的搬家拖車,毅然決然從加州一路往北行駛,抵達華盛頓州的西雅圖定居,在那座城市展開了他寫小說的新生活,也就是他後來成名探案系列中,崔西警探所服務的城區。
我大約是十年前,閱讀過杜格尼兩本美版的「大衛.史隆」(David Sloane)系列與一本單行本,對於「崔西.克羅斯懷特」系列的印象,則停留於二○一六年在台灣超暢銷的首作《妹妹的墳墓》繁體中文版。
去年中旬,奇幻基地的責任編輯寄來《她最後的呼吸》的書稿,與撰寫推薦文的邀請。闊別三年後,我再度走進杜格尼筆下的西雅圖警局重案組,腦中也想起了前一集崔西警探那妹妹被謀殺、父母又接連抑鬱身亡的悲憤世界,而新一集故事中詭譎離奇的「牛仔案」主線調查,也令人再次愛上這一位背景充滿悲劇色彩的女警探!
我透過加拿大犯罪作家協會的會員朋友,取得了杜格尼的私人聯絡方式,戰戰兢兢發了一封電郵到西雅圖,給這位被譽為是「法律驚悚小說之王」的大作家,希望他能夠接受我的專欄「罪詭會客室」的採訪。儘管,正值新型冠狀病毒在華盛頓州大爆發,當地的許多居民早已草木皆兵,我卻仍在兩天後,就收到杜格尼非常大氣與爽朗的回覆──「我非常樂意接受訪問,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問題請盡量放馬過來吧!」文末還以他的綽號「鮑勃」署名,讓人心頭泛起了一陣暖意,字裡行間彷彿還聽到了他爽朗的笑聲。
我們經過幾次書信往返,杜格尼總是在一、兩天內就回函,甚至於約定的截稿日期四、五日前回覆完我的所有提問,讓我見識到那位外型俊朗的國際級暢銷作家不卑不亢、平易近人的態度。以下就是我與杜格尼多次魚雁往返後,為他的台灣書迷所完成的獨家訪談。
提子墨:身為一位男性作家,當你撰寫「崔西.克羅斯懷特」系列時,必須以女性主角的觀點來發想探案題材,這在創作時是否有許多難度?崔西警探這個角色,是否取材自你生活中所認識的任何人?
杜格尼:其實,我並沒有企圖以女性的觀點來寫這套小說,要是我真那樣去寫的話,將會是一個無法收拾的大錯誤。我反而是以一位調查謀殺案的重案組警探的角度去撰寫,只不過她的內心充塞著失去妹妹的罪惡感,而導致嚴重的心理創傷。崔西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警探,姑且不論她的性別為何,她單純只是想做個盡忠職守的警務人員。
在這個系列中,重案組大隊長強尼.諾拉斯克這個角色,與他那些性別歧視的言論和舉止,總是企圖將人們對她的辦事能力,轉移到性別優劣勢的議題上,然而那也是現實生活中,許多女性警官所會面臨的問題。但是,崔西根本無暇去在乎那些若有似無的不平等,她唯一想做好的就是破案的職責!
是的,崔西的確是以我在西雅圖認識的一位重案組女警探為原型,當然崔西個人的生活背景與職業生涯,則都是我虛構出來的。畢竟,我也不是一位有謀殺探案經驗的警探,因此許多案情細節都需要諮詢這一位專業人士。
杜格尼_兩大系列書封
提子墨:許多書迷都知道,直至目前為止,「崔西.克羅斯懷特」系列的英文版,已經出版了七部長篇小說和兩則短篇故事。你在台灣的讀者請我代為提問,杜格尼先生是否有任何腹案,這一系列還會寫多少本才完結?
杜格尼:請轉達給我在台灣的讀者們,只要仍然有人閱讀我的小說,我就會繼續寫出更多的「崔西.克羅斯懷特」系列喔!實際上這一系列的許多伏筆就如蒸氣般正在蓄勢待發中,並未寫到山窮水盡的階段,因此我樂觀希望能寫出更多更精彩的崔西警探小說,分享給我的讀者們。
提子墨:我閱讀過幾本「大衛.史隆」系列的美版小說,雖然此系列尚未在台灣出版繁體中文版,不過是否能向台灣的讀者們簡短介紹一下,你筆下另一個系列的小說主角?
杜格尼:該系列的男主角大衛.史隆是一名律師,更貼切一點來形容的話,史隆是一名屢戰屢勝的訴訟律師。他除了聰明才智、辯才無礙,還擁有某種溝通時洞悉人心的預測能力。因此,就算面對非常棘手的案子,有時就連自己也對委託人充滿存疑時,他仍能夠說服陪審團倒向他的說詞與立場。
但是,隨著那一系列的劇情推進,那一種洞悉人心的預測能力,與顛倒黑白的辯士口才,也開始逐漸反噬著他、困擾著他。良心迫使他不得不為自己而行事,只選擇他認為值得協助的委託人,只接下他認為應該據以力爭的重要官司!
提子墨:你在規劃撰寫一本小說時,是否有任何寫作時的特定步驟或模式?如果是的話,能否讓我們了解一下?
杜格尼:我寫小說不打草稿(大綱)。我多年以來都在鑽研劇情結構的形成,那些基本功也根深蒂固深植於心。因此那樣的思維模式,我總能以刪蕪就簡的方式,向人說明我正在撰寫的小說內容,而且在我的腦中早已精確地知道,劇情的高潮與低潮必須出現在哪些章節段落。如此,我才能將更多的時間專注於如何雕琢每個角色的情感植入(Characters Empathetic)。
我也有開課教授寫作,並且一直告誡所有新生代作家們:「如果你無法發自內心去書寫,那個故事就不可能會打動人心。」
杜格尼_國際版書封
提子墨:在小說撰寫/修潤的過程之中,你認為哪一個環節最有趣?為什麼?
杜格尼:撰寫初稿的第一版是最有意思的環節!因為在釐清整本小說的走向與角色們所會做的事、會講的話之際,時常會出現神來一筆的點子,讓我自己也非常驚喜。
提子墨:你在構思一本小說時,會花多少時間調查研究所需的參考資料?
杜格尼:我花非常長的時間在資料收集與研究。我通常會犯一個錯誤,就是自認很了解某些事物,其實卻又不是那麼準確。我的小說中各類槍械的出現率非常之高,說實在我對槍械的知識又不是很豐富,每當在書中寫錯某些用槍或槍支的資訊時,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會接獲槍械擁護者們的指正。
我盡全力去寫出最正確的專業知識,也會向許多各方面的專家們求教,只不過即使是那樣,有時候也還是會出些小紕漏。
提子墨:是否有任何特定的犯罪、懸疑或其他類型的作家,對你在寫作上有所影響?有任何一本或某幾本特定的小說,曾激發你立志成為一名作家,或對你的人生有深遠的影響嗎?
杜格尼:我從小就閱讀過許多經典著作,例如:《基度山恩仇記》、《老人與海》、《人鼠之間》等等。後來,我愛上了約翰.艾文(John Irving)和派崔克.康羅伊(Patrick Conroy)的作品,以及賴瑞.麥可穆崔(Larry McMurtry)的小說。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也迷上了史蒂芬.金(Stephen King)後期的小說(我不敢去讀他早期的驚悚小說,總覺得超恐怖!)。但是,我認為他的《綠色奇蹟》(The Green Mile)是我讀過最棒的小說之一,還有〈刺激1995〉(The Shawshank Redemption)我也非常喜愛。
提子墨:你的幾位台灣讀者好奇地要我詢問,未來杜格尼先生是否有任何台灣或亞洲之旅的計畫?除了私人的旅行之外,假如哪一年台灣的出版社邀請你來參加台北國際書展,你是否想和台灣的書迷們見面呢?
杜格尼:我很想參加台灣或亞洲的國際書展呀!但是,目前尚未有亞洲的出版社或策展單位詢問過我,假若有一天亞洲的書展之旅真能成行的話,那麼我肯定會非常興奮!我參加過美國、加拿大、法國和西班牙的國際書展,去年十月份也曾到過中國旅遊,真心非常喜歡那一次的旅行。只不過,如今新型冠狀病毒所造成的災難,確實令人非常遺憾與難過。
提子墨:在台灣也有許多讀者對撰寫小說充滿抱負,能給那些未來的作家們一些建議嗎?
杜格尼:學習技巧、鑽研技巧,不要只是學習如何「寫作」,而是要去學會如何「寫小說」,小說創作是一種獨特的挑戰,這也是許多作家所不懂或不明瞭的盲點,因此浪費了很多時間專注於學習「寫作」。事實上,寫小說就是一門技巧而已,這種「密技之說」更能鼓舞新的作者們,因為那代表既然是一種密技,就算不需天分也可以學得來。
提子墨: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我們「罪詭會客室」期待作家們發揮想像力的一個特別題。如果,你將要和五位作家一起共度晚餐,那五位作家無論在世或已故皆可,你會選擇哪五位?為什麼?
杜格尼:約翰.艾文、崔克.康羅伊、史蒂芬.金、狄更斯和海明威!我認為那將會是一場折衷主義的組合,肯定能撞擊出不同凡響的對話!
提子墨:真的非常感謝杜格尼先生,在忙碌之際還願意抽空接受我的訪談,謹代表博客來與「罪詭會客室」的讀者們向你致謝。
杜格尼:也謝謝你們給我的這個訪談機會。
作者簡介
作家、英國犯罪作家協會會員、加拿大犯罪作家協會會員、台灣推理作家協會理事、第四屆島田莊司推理小說獎決選、東森新聞雲簽約作家、博客來推理藏書閣選書人。曾任北美《品》雜誌、紐約《世界周刊》專欄作家,目前旅居加拿大。
已出版:微笑藥師探案系列:《熱層之密室》與《水眼》;U. N. D. E. R.系列:《星辰的三分之一》;非系列作品:《火鳥宮行動》、《追著太陽跑》、《幸福到站,叫醒我》;合譯作品:《推理寫作祕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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