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 / 藝術家奧利佛.傑法官網)
來自英國北愛爾蘭的奧利佛.傑法(Oliver Jeffers)一直是位揉合諸多矛盾對立特質的藝術家。他的網站首頁是他穿著短褲與工作圍裙背對鏡頭、面對一幅浪濤洶湧的畫作,專心工作的相片,他穿著短袖,手臂上露出刺青,據說刺青的圖案是對偶定理的等式。他的臉書上記載的去年9大亮點,除了發表的雕塑作品、童書作品與持續進行的藝術計畫以外,還包括他超可愛的兒子學游泳,還有女兒學講話的迷人照片。他總說他的書不純然是童書,因為在他兒子出生以前,他是為自己創作。這樣一位為U2合唱團拍攝MV、在創作上不斷用不同媒介探索各種可能性,更重要的,是永遠關心自己與世界關係的創作者,他以一本接一本精采的作品,向讀者們展現他深邃又多樣的關懷。
奧利佛.傑法對世界的探索其實有兩個明顯的面向:一是,兩個個體即使看似不相容,也能找到彼此間真誠的接納、陪伴與理解;另一面則是關於人在廣袤時間與空間中的「渺小」。
他出版的第一本書是How to Catch a Star。在故事裡,熱愛星星的男孩千方百計想要得到一顆屬於自己的星星,他嘗試各種方式都失敗,最後卻因為一個奇妙的轉折成功了。第二部作品《遠在天邊》延續奇特的友情主題,讓小男孩和小企鵝這對看似不可思議的搭檔,最後彼此相伴。這兩本書展現的藝術風格寫意又奇幻,角色與場景的塑造都略去許多細節,一幕一幕敘事的底色卻暈染著自然界瑰麗或清寂的色彩。看男孩划著小船,載著小企鵝突破如山高的巨浪航向小企鵝的家,更凸顯最後一景,兩人悠閒划向歸途時,周遭的一切如此平靜美好。
傑法以男孩與企鵝為主角創作了四本書,後來也在The Boy: His Stories and How they came to be 中,於每個故事前面附錄了珍貴的發想手稿,讓讀者一窺故事由最初閃現在作者腦海,到後來可能歷經多個版本修訂的漸進面貌。
The Boy 了收錄繪本創作手稿和筆記。(圖 / The Boy: His Stories and How They Came to be 內頁)
傑法作品裡的藝術性,有一大半其實呈顯在故事的背景中。前兩本書在市場獲得成功後,當時的出版社原本希望他延續同樣的風格繼續創作下一部,試圖保有自己藝術想法的傑法拒絕了,他希望接下來的創作能用自己想要嘗試的技法與表現形式,這部獨樹一幟的作品便是《不可思議的吃書男孩》。故事中的小男孩對書本的反應與一般人不同:他真的喜歡「吃」書,愈吃愈多,後來到了來者不拒的程度!這一則「人與書的關係」的有趣寓言,在作者兼用劇場效果與奇幻記事的拼貼下,令人難以忘懷。傑法選用了各種紙張、塗層與變換著縱線與橫線的構圖,讓男孩的經歷活靈活現地在讀者面前上演。
同時,他的書裡蘊藏的幽默感混雜著天真與世故。An Alphabet of Stories 是傑法為26個英文字母構思的一系列小巧慧黠的極短篇故事,書裡出現各式各樣妙不可言的角色與事件:有懼高症的太空人、想移到窗邊看風景卻不幸摔碎的小杯子、一對到處幫人解決困難的貓頭鷹與章魚搭檔等。不同的角色偶爾會出現在其他字母故事中,後來甚至還出現在傑法為兒子撰寫的溫柔家書《歡迎來到這個美麗的星球》。
(圖 / An Alphabet of Stories)
讀者可以用多種方式來閱讀《歡迎來到美麗的星球》。這本書既是較精簡版的知識書,也是一本領著孩子純真的眼睛與心靈,開始認識這個曼妙世界的美麗指南。本書最珍貴的特質,是傑法這位當時的新手爸爸在整本書裡迫切想傳達給孩子的包容與深情。他希望自己的孩子感受到世界的多元面貌,以及洋溢其間的愛,才會在以文字懇切地寫下:「人類有各式各樣的外表、大小和顏色。每個人看起來都不太一樣,做的事和說的話也不同……但是不要誤會了,我們一樣都是人。」
傑法最新的作品是《福斯多的命運》。頁數相當多,文字卻十分精要,說訴一個目空一切的男人,以為自己擁有全世界一切萬物,最後卻葬身在自大的驕傲裡,在海裡滅頂的經過。傑法表示,本書源自他一次在海邊看見暴風雨,想起自己早已不斷反芻的人與自然的關係這個課題,很快地完成這個故事的構想。
他創作時把自己眼前看見的所有風景都畫進書裡:花朵、綿羊、山峰、大海;用極簡約卻寓意深遠的畫面,一景接一景讓讀者看見主角福斯多與各種生命對峙、吶喊著要它們全部臣服於他的荒謬與可笑。優美又簡約的畫面讓人看見:大自然其實是先於人類、亙古恆常的存在,如果人能看見這樣的美,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傑法為了表現這個悠遠的寓言,特別到巴黎的老膠版印刷廠,一個畫面一個畫面的印製出盤桓在他心底數年的故事。
身為創作者,傑法最特別的地方當然還包括他長年持續純藝術創作的心意與毅力。他有一個廣為人知的繪畫系列,是他從2014年開始進行的「蘸浸繪畫計畫」(dipped painting project),這計畫兼採行動藝術與純藝術做法,也體現他對於時間與藝術的個人觀點。他先在自己的工作室繪製一系列的肖像畫,然後把這些畫好並裱框的肖像畫用布遮蓋起來。接著在「演出」當天,他會邀請一群現場觀眾,見證他把這些畫的(至少)三分之二部分,浸入事先準備的彩色油漆槽裡。等他把這些作品從油漆槽內取出,觀者只看得見肖像畫的上三分之一,以下三分之二則全被油漆覆蓋,而唯一看過那些肖像原來面貌的人,除了畫家自己,就只有當天參與的觀眾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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