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永恆是選擇感情紀念物的標竿,我們也可以在求婚時奉上一個塑膠袋或一個寶特瓶,不見得需要鑽戒。(圖/Photo by The Creative Exchange on Unsplash)
我拿起《塑膠:有毒的愛情故事》時,心想「有毒的愛情故事」同時可以是BL書和科學書的標題,這本講述塑膠在人類文化裡角色的書籍,文字流暢,淺顯易懂,最重要的,提供了許多不帶說教意味的客觀事實,所以收在書後的有些推薦文簡直莫名其妙「現在已經到改變恨晚的時候!」,讓人很想對他說你兇屁兇。
這本書開頭講的就是要不用塑膠在現代生活非常困難,作者原本決定要過一天不碰塑膠的生活,但早上起床走到浴室發現馬桶蓋就是塑膠做的,馬上決定「這是不可能的」,其實碰到塑膠的時間應該比那個更早,比如打開床頭的燈、檢查手機、按掉鬧鐘,或打開、關上開關,都是塑膠。
《紅樓夢》裡的劉姥姥說她們很懂得木頭,說睡在上面坐在上面,荒年間還吃它,我們也睡在塑膠上面坐在塑膠上面,不是荒年大家體內也都有塑膠,但我們對於這樣影響現代生活至深的物質了解並不多,就像所有真正深刻有意義的戀愛關係一樣:「在我們意識到之前,他已經佔據了我們的生活」。
但我沒有要跟大家談論環保或可生物降解的話題,我也沒有要跟大家探討資源回收供應鏈、海洋垃圾、塑膠容器滲出的有毒物質對人體的影響,這些都是精彩的書中主題,有興趣的人可以自己看(我特別喜歡作者暗示了塑膠溶出的物質對人類腦部的影響這段,受到塑膠溶出物影響的小孩比較不會表現出傳統的男性侵略行為,所以塑膠的確深層影響了整個世界。),我想回到塑膠這個物質的特性上去,來談感情中的得失,因為書名就是「a toxic love story」。
書的開端作者引用了知名的歐亨利短篇,那個太太賣了頭髮給先生買錶鍊、先生賣了懷錶給太太買梳子的故事,書裡提到「如果在這個故事寫成的時代塑膠已經發明,那先生不用賣懷錶也可以買得起梳子。」梳子這樣東西我們現在很少把心思放在它身上,因為非常便宜,但在從前的手工時代,梳子是由珍貴的玳瑁或獸骨手工打磨而成的,要達成當時的髮型需要很多珍貴的髮梳和髮飾,在賽璐璐發明以後,梳子變成可負擔的奢華,而可負擔的奢華真正的意義就是「不再奢華」,我自己甚至想把塑膠髮梳在市場上的出現,延伸到因為打理長髮不再是昂貴的炫富行為,導致了一九二零年代短髮的流行。
這短篇小說可以視作兩個二百五白忙一場的故事,當然正面的人會說,只有愛是永遠不變的。我們把愛情當做一種應該永恆不變、永誌不渝的東西,但如果永恆是選擇感情紀念物的標竿,我們也可以在求婚時奉上一個塑膠袋或一個寶特瓶,不見得需要鑽戒。
塑膠的千萬變化和持久不滅本身沒有錯誤,真正造成的大問題,往往是我們把可以持久不滅的東西拿來當作一次性的便利使用,塑膠來自珍貴的石油資源,塑膠這個物質本身的特性是持久不壞,但我們往往把它用在可以隨手拋棄的東西上面,諸如購物袋、打火機或吸管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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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願意了解地震成因、藻礁的形成,為什麼不能用同樣的好奇心去探索BL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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