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鷂啊厲鷂,厲鷂飛上山,嬰仔快做官,厲鷂飛高高,嬰仔中狀元,厲鷂飛低低,嬰仔快做老父。」這是一首古老臺語童謠,厲鷂就是老鷹,古人用飛高飛遠的老鷹,象徵對孩子快快長大、考上狀元、生子成家的想望。在傳說故事〈貪心的老阿公〉裡,厲鷂載著好心與貪心的老阿公一起上山拔人蔘,帶有靈性的厲鷂最後獨留貪心的老阿公在靠近太陽的炙熱山頂,獨自振翅飛遠。
從古老的童謠與故事可以發現,臺灣人曾經與老鷹生活緊密,熟悉老鷹的習性,老鷹也有一定的社會文化象徵意義。當時的人們怎麼預料得到,1980年後,因為環境變遷,臺灣老鷹數量急速下滑,至2017年全台灣黑鳶族群數量同步調查總隻數只剩下595隻。
曾經在荒野與村落,溪流或山邊,都可以看到老鷹棲息、覓食、飛翔的時代結束了,今時今日,老鷹真的只存在於童謠和故事中了。偶爾,賞鳥人士或野生保育單位會幸運拍到老鷹,只是讓畫面太過殘酷,姿態依舊昂然挺立的老鷹在垃圾場覓食、撿拾廢棄物築巢,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生活在「不自然環境」。以前的老鷹撿拾樹枝,一邊飛翔一邊於空中拋下,接著俯衝在樹枝落地前再度撿起,那靈敏的遊戲模樣讓人看了驚喜;現在的老鷹拋接的卻是紙片、塑膠袋,老鷹用心築來哺育幼鳥的巢裡,有樹枝也有塑膠垃圾。
姿態依舊昂然挺立的老鷹在垃圾場覓食、撿拾廢棄物築巢,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生活在「不自然環境」。(圖/《小鷹與老鷹》內頁)
《小鷹與老鷹》作者黃郁欽的文字維持一貫的簡潔風格,不帶入個人意見與情緒性的評論用詞,只透過小男孩「小鷹」簡單幾句話,陳述老鷹生存危機的事實:棲地縮小、吃被農藥毒死的動物屍體,他以提問取代了指責,期待老鷹能開口告訴自己答案,但翻到最後一頁,「小鷹」已經說出了唯一解答:讓萬物自由自在的快樂生活。「小鷹」做為人類,就真的活得自由自在嗎?「小鷹」快樂嗎?在這片連老鷹都無法安居的土地,有多少生物被剝奪了生存的權利與自由?
《小鷹與老鷹》透過小男孩「小鷹」簡單幾句話,陳述老鷹生存危機的事實。(圖/《小鷹與老鷹》內頁)
我想到2015年所上映的《老鷹想飛》,這部由梁皆得導演所執導的紀錄片,以「老鷹先生」沈振中老師追索老鷹生態的生涯歷程為影片核心,探討台灣老鷹的生態處境。影片中,沈振中老師套上飛行傘設備、提著鳥籠,讓籠子裡斷翅的鳥有機會體驗何謂「翱翔在空中」,當時籠子裡的鳥竟然展開了另一邊完好的翅膀,牠的心在飛!那一幕讓我心情激動到流下眼淚,我沒辦法忘記,沈老師說的那句話:「通常養大一個孩子大約是20年,我想,守護黑鳶大約也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吧。」
當時我沒能預料到,四年後能有黃郁欽與陶樂蒂兩位老師合力創作出《小鷹與老鷹》,將老鷹與人類、環境開發、農藥污染等問題,鋪成了繪本一頁頁圖文,讓父母有機會帶著孩子了解更多關於老鷹的事,例如身為保育主管機關的林務局,正在推廣友善老鷹及友善環境的農法,前往通路消費時,可以優先選擇「綠色保育標章」,這種保育措施能幫助地區指標性生物棲息、繁衍,目前全國面積已達404公頃。還可以讓孩子知道,農地鼠害問題是導致農民在田間放毒的原因,現在農委會防檢局已經宣導減量使用滅鼠劑、取消鼠餌補助,鼓勵農民以更安全的防治技術、建立自主管理農地滅鼠的觀念。
然而,官方與生產端的努力,還需要消費者的合作才能達成友善生態的最終目標。這幾年,我只和一位不毒鳥的農民買葡萄,他曾在某年葡萄產季毒殺麻雀時,意外殺死一隻大冠鷲,他決定改變做法,打開幾個紙套袋,主動供應葡萄讓鳥兒吃飽就離開,鳥當然沒那麼聽話,硬是啄破了其他套袋,擴大了葡萄園的損失,但他還是不毒鳥。另一位農民朋友的紅豆田堅持不灑除草劑與落葉劑,田裡一片綠意盎然,採收時容易弄壞機器,必須花費兩三倍的人力與時間。這些農民寧願被旁人嘲笑,也不願意傷害動物,我選擇以消費行為支持,儘管我們的力量在整體農業消費圈裡如此微不足道。
我一直都覺得,老鷹展翅飛翔時,翅膀末端的羽毛根根分明,就像是人類伸長了雙手、指尖用力的模樣,人類和老鷹應該有更多的相似之處吧?例如老鷹是食物鏈的頂層,人類也是,都是這個世界的消費者。只是老鷹可以維持一個生態圈的平衡,人類卻可以輕鬆讓一個生態圈失衡。我們該追求的是怎麼樣的未來,該怎麼做才好,不需要老鷹告訴我們答案,唯有開始行動,才能有所改變。
老鷹展翅飛翔時,翅膀末端就人類伸長了雙手、指尖用力的模樣。(圖/《小鷹與老鷹》內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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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API專訪:成為你孩子的夥伴!爸媽也要不斷學習修正和生產是媽媽與寶寶的第一次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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