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亦竹／天才與狂氣的交集──傳奇繪師葛飾北齋-一起看圖文-好書指南-OKAPI閱讀生活誌

蔡亦竹／天才與狂氣的交集──傳奇繪師葛飾北齋

作者:蔡亦竹 / 2019-08-30 瀏覽次數(16283)

對葛飾北齋這位以〈神奈川沖浪裏〉聞名世界的繪師，我一直有很深的感情移入。

這倒不是因為他的畫作已經超越浮世繪的格局，而成為日本印象代表的緣故。主要是這個繪師的人生，實在太過經典也太過讓我感同身受。因為北齋除了傑出的藝術成就之外，他的人生就是完全奉獻在浮世繪上面。我們常讚嘆日本的職人精神，但北齋對於浮世繪的執著，已經超越了「職人」二字，簡直可以用偏執來形容。北齋是個工作狂就不用提了，他因為工作而讓自己的生活變得一團糟，多次因為懶得打掃而直接搬家，而終身沉迷於繪畫世界的北齋，也沒有因為這樣拚經濟發大財。

重要的是浮世繪在當時被視為庶民娛樂的一環，繪師的社會地位根本不高。

北齋漫畫

北齋漫畫(全3卷)

是的。如果擁有醫學博士學位的手塚治虫是讓漫畫家社會地位大幅提升的存在，那麼北齋就是讓浮世繪日後在世界大放異彩的先行者。而且不同於手塚的，是北齋把靈魂和生涯一概獻給了浮世繪，但大師永垂不朽的地位，卻是他過世許久之後才得到肯定的。特別提到手塚的原因，是因為北齋除了浮世繪的各幅傑作之外，真正影響日本日後視覺文化的，可能是在台灣知名度遠低於〈神奈川沖浪裏〉的《北齋漫畫》。

關於日本漫畫的起源有幾種說法，其中有主張起源於國寶《鳥獸人物戲畫》的，也有人主張今天傲視全球的日本動漫源頭，其實就是北齋的《北齋漫畫》。

《北齋漫畫》是北齋觀察各種事物的繪畫筆記，對於日本繪畫極有興趣的我，在第一次接觸到這本繪畫筆記時如獲至寶。裡面內容從建築物、人物百態、動物花草，甚至各種神明、鬼怪到幻想生物的速寫都有。用個誇張點的說法，我一直覺得如果把書裡的內容全部跟著臨摹一次的話，浮世繪風格的圖像功力大概就打造完成了。而且《北齋漫畫》中不管是人物或動植物，都不同於一般浮世繪的「定格」風格，而是充滿律動感和活力，甚至還出現了今天漫畫常見的、類似效果線的技法。說起北齋的〈神奈川沖浪裏〉之所以讓世界驚嘆，是在那個沒有照相機的時代，他卻能以肉眼觀察畫出像相機捕捉出的靜止形態海浪。但是《北齋漫畫》裡的速寫作法，又呈現了北齋另一種以繪畫描寫動態的驚異能力。如果以《鳥獸人物戲畫》的擬人化、諷刺題材作為漫畫主題的原點，那麼《北齋漫畫》就可說是日本近代漫畫表現技法上的始姐了。

北齋著名版畫〈神奈川沖浪裏〉是《富岳三十六景》系列之一。在沒有照相機的時代，卻以肉眼觀察畫出像相機捕捉出的靜止形態海浪。（圖片來源 / wiki）

在梵谷等畫家活躍的年代，浮世繪因為做為各種日本輸出品的包材而進入歐洲，但是這些在日本價格低廉到可以像報紙一樣拿來包東西的大眾畫作，卻在當時世界文明的中心引起「日本主義」這種崇尚日本藝術的風潮。甚至在今天歐美仍有大批的日本藝術愛好者，在台灣也存在著許多喜好這種「日式風格」的朋友們。而《〈北齋漫畫〉與狂人畫家的一生》一書的作者浦上滿，和我一樣是位被《北齋漫畫》魅力吸引的同好。這位收藏家不只對葛飾北齋的作品如數家珍，更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神和金錢收集各種版本的《北齋漫畫》。這本書除了解說他的收藏歷程和心得之外，也介紹了北齋的生涯與作品的獨特性和其人格特質，讓大家看完之後不再只能看到北齋作品的皮毛表象，而是能夠更全盤認識葛飾北齋這位不世出的藝術家兼職人。

就一個人來說，北齋可能是個失格的破滅型人物；但就一個藝術家來說，沒有人能懷疑他的成就；而就一個繪畫職人來說，他鬼氣逼人的創作能量和熱情，簡直讓人尊敬到戰慄的地步。就像電影《霸王別姬》的名台詞「不瘋魔不成活」一樣，讀者們可以跟著浦上滿的文字，一步一步進入北齋瘋魔卻迷人的浮世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