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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國的流浪者》兜兜:願每個流浪的牠們都有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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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陳佩芸)(攝影/陳佩芸)


有沒有一個地方,動物的生活是與人類平行,甚至可能優於人類?

動物國的流浪者

動物國的流浪者

兜兜(鄧紫云)說,「台灣因狂犬病疫情,出現寵物棄養潮,收容所爆滿,但印度每年有兩萬人因為狂犬病死亡,卻沒人驅趕街頭野狗。」2014年,兜兜成為雲門第十屆流浪者計畫獲選者,她的計畫這麼寫著:前往法律明文禁止流浪動物安樂死的印度,記錄人與動物的相處情景;並深入伊斯蘭教區,實地觀察符合人道的食用動物屠宰程序。她將這趟旅途所遇見的人和動物,以及面對各種文化衝擊時的思考辯證,寫成《動物國的流浪者》

和許多台灣孩子的童年相仿,兜兜小時候養過過魚、黃金鼠、蠶寶寶,因為想幫助動物而念了台大獸醫系,也加入台大關懷生命社。這樣的背景,讓她理解「TNR(誘捕、絕育、放回原地)」的重要性,也看見亟待改善的收容所環境,她說,台北這座城市並不打算成為適合動物生存的空間,「但離開城市,毒殺、路殺、捕獸夾問題也威脅著動物的生命。」

(攝影/兜兜,啟動文化提供)在印度,人與動物共享同一片土地(攝影/兜兜,啟動文化提供)


你想流浪,那你想當流浪漢嗎?

在這個時代,海外旅行不再困難,「流浪」彷彿成了浪漫、引人嚮往的辭彙,「但多少人真的關心流浪的人或動物呢?如果不是因為申請這個計畫,我絕對不會說我在流浪。」這個詞糾結著這趟旅行,找不到便宜旅館時,兜兜曾嘗試露宿街頭,又因有陌生男子突然靠近,讓她驚恐地逃開,最後在火車站找到落腳之處。「流浪漢並不好當,尤其在印度,我孤身一人,語言不通,真實的感受到對人的恐懼,那是無法操之在己的不安感。

沒多久,兜兜選擇了只有一面之緣的波蘭男子一起旅行,語言相通是一個因素,她不願承認卻無法否認的是,「長久以來,無論是文化、教育或社會觀念影響,我還是無法避免膚色的歧視,我很不想,也努力的想去消除,但我還有。」

這個嚴厲的指責不僅指向自己,也戳破異地旅遊的美好泡泡。膚色差異讓她在落單時容易感到緊張,也讓自己在寄宿家庭裡像個明星動物,淺白的膚色,讓她集眾人目光於一身。

可是她的「被觀光」是自己選擇的。對印度人來說,「我們參觀的某個慶典,是當地人的信仰、文化、一生。」我們的經濟優勢就像一種侵略,但我們除了金錢什麼也給不了,我們購買的機票、手上的相機,也許他們一輩子也得不到,「觀光客正逐步改變當地人的價值觀與想法。」

她想起去年11月前往墨西哥參加會議,會後是一場酒水無限暢飲的盛宴。帶著酒意,她趁空檔在旁休息,望著場上的白人開心飲酒跳舞,端盤子的服務生則是個頭略為矮小的當地人,她竟忍不住嚎啕大哭,對階級分明的不公平感到悲憤無奈。

(攝影/兜兜,啟動文化提供)那加蘭市集裡待售的小狗(攝影/兜兜,啟動文化提供)


只因大多數時,生命都是自私地活著

或許正是純真至性的性格,讓兜兜無法不去注視街頭動物,她在意的不只是討喜的貓、狗等伴侶動物,還有牛、羊、雞等食用動物。於是,身為一個素食的旅行者,她卻前往市集和屠宰場尋找生死的交界,想知道伊斯蘭最高經典《可蘭經》要求屠宰必須減少動物痛楚,「仁慈的屠宰」是否真有存在的可能?

但她在德里看到的是哭嚎、抗拒前進的羊,因頸部被刀劃開而抽搐尖叫,若不是極度疼痛,就是不願向死亡投降的最後掙扎,而屠夫並不在意羊的恐慌。

在印度與緬甸交界的那加蘭保有吃狗肉的習慣,而她在當地傳統市集,看到裝在布袋裡待價而沽的狗,只露出頭、嘴巴被麻繩綁住。令她心痛的是,當她伸出手慢慢靠近,狗毫不猶豫地舔了舔她,「牠的眼神沒有一絲怨恨,不是『救救我』的凝視,而是『陪陪我』那種相信人、原諒人的眼神。」

當那加蘭的朋友邀約她吃狗肉時,她猶豫,充滿罪惡感,但又好奇,思緒一片混亂,「如果我現在不吃,將不會有『吃後』的體悟和感受,只能停留於現在的思考。」最後她屏住呼吸,吃了,而且一口接一口。那隻狗叫Tiger,是在場某人飼養了八個月的小狗,她不知道狗死之前是否感到被人類背叛,但知道狗活著時並不痛苦,曾被寵愛、快樂遊戲,如動物一般活著,而非一出生就被當成食物對待。

兜兜觀察,台灣屠宰業為落實人道管理,要求以電擊或氣體讓動物昏厥,減少死亡時的痛苦,對於人道飼養的推動卻有限。而印度恰好相反,宰殺時放任動物痛苦掙扎,對活著的動物卻不太限制生活型態。「既然人的肉食欲望難以撼動,那麼動物死亡之前,是否能更在意牠們的感受,讓牠們能有快樂的一生?我們買東西時,也不想買血汗工廠的商品,那為什麼不讓你的食物過得快樂一點呢?」她問。

吃肉與否、為了不讓動物死亡而不吃肉、或是不願動物活得糟糕而不吃肉,沒有絕對的對錯,兜兜想的是:如果死亡是所有生命的必經之路,至少活著時要有生命該有的尊嚴與模樣,而非生不如死,死成為解脫。如果人是唯一會關心獵物的動物,又何必拋棄這點溫柔?

(攝影/陳佩芸)(攝影/陳佩芸)


願每個流浪的牠們都有自己的家

在印度,動物就生活在街頭,兜兜看到剛死亡的雞,肉滿足了人類,被丟棄的內臟則餵飽了遊蕩的貓狗,生與死只有一線之隔。在台灣,不僅街頭動物會被通報捕捉,屠宰過程移入密閉室內,就連餵養貓狗的飼料也是加工品,好讓安住在屋裡的貓狗不因人類晚歸而吃到腐敗食物。

兜兜認為,台灣伴侶動物的定位近似於人,動物不要淋雨,要有家,不在路邊遊蕩,「我們用人類中心主義思考如何對待貓狗,以為對牠們很好,其實不一定真的比較好。我們怎麼想,跟牠們真正的福利是不一樣的,必須分開檢視,從動物的視角去思考,否則想著動物時,我們其實只想著人類。

她在書中〈後記〉也寫,「在台灣,還有所謂的許多先進國家,伴侶動物住在家裡,經濟動物在已稱不上農場的擁擠屋舍,圈養野生動物在動物園、海洋公園、休閒農場、和有錢人的後院,實驗動物住在實驗室,流浪動物們沒有人類所認可的家,城市是人類的,動物沒有爭辯的餘地。」

她還是喜歡動物與人在印度的模樣,每轉一個彎,都可能遇上一隻狗、一頭牛,或一隻趴臥在機車上的羊,頭上還有飛鳥盤旋,動物的存在不需要被人類定義或分類,因為,這塊土地本來就是萬物共有。

(攝影/兜兜  啟動出版提供)羊在機車上休息(攝影/兜兜,啟動文化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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