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六歲到二十八歲,她早已從天真的少女蛻變為堅毅的女子。
無論在何種艱困的處境之中,始終沒變的是她積極樂觀的性格,因為──「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正是《飄》的最後一個句子,也是改編電影《亂世佳人》最後一句台詞。這句話傳達了女主角郝思嘉的毅力與勇敢,無論是面對愛情的失意、生活的窘迫,她永遠勇往直前,絕不屈就。這句話中的正面力量不僅讓看過本書、電影的人印象深刻,也影響到從未看過這部作品的朋友,他們常引用這句話,從中獲得鼓舞,卻不知道這句話典出何處。看來郝思嘉的積極性格影響力真的非常大!
本書1936年出版,已經度過79年,影響讀者遍布各世代,不同年代的讀者是否有著不同的感想?為此我們邀請了四位不同世代的女性作家,來分享這部跨世代的經典之作為她們所帶來的影響。
Q1. 妳第一次接觸《飄》或電影《亂世佳人》是在什麼時候?當時對這部作品最印象深刻的是?
彭樹君:我是先看電影後看小說的。首次看《亂世佳人》時,我大概是小學三或四年級。地點是在中興大學法商學院的禮堂裡,那應該是放給大學生們看的,但我們這些教職員的小孩也聚在一起看。這部電影長達近四個小時,還有中場休息時間。
當時的娛樂不多,而興大法商好像特別喜歡放這部電影,所以後來我又重看了許多次。國中一年級時買了原著《飄》來看,腦海中早已有既定的人物影像。視覺印象的記憶是深刻的,許多場景直到現在還如在眼前。
例如郝思嘉回到塔拉莊園,發現昔日美麗的莊園被戰火摧殘,如今面目全非,母親走了,父親瘋了,原來的家已經不成樣子了。她在黃昏的餘燼中獨自一人走向荒涼之處,舉手對天發誓,一字一句地說:「我永遠不要再挨餓!哪怕去偷去騙去搶,甚至去殺人!上天做我的見證!我永遠不要再挨餓,我的家人也永遠不會……」
還有結尾那一幕,郝思嘉哭著對白瑞德說:「我愛你。」他卻冷漠地說:「那就是妳的不幸了。」然後他拿起皮箱,戴上帽子,消失在門外的濃霧中。郝思嘉倚門哭泣,告訴自己,「我現在不能想這件事,再想就要瘋了,我明天再想吧。」她轉身回到大廳,想起還有一個塔拉莊園可以回去,樂觀的想法又漸漸回來了,臉上也漸漸出現笑意,因為她相信一切都會好轉的,「畢竟明天又將是新的一天。」
這些經典畫面都顯示了郝思嘉的強韌,但讓我最難忘的卻是一則小插曲。那是她需要籌出一筆昂貴的稅金才能保住塔拉莊園,而她唯一可借錢的對象只有白瑞德,可是基於她的驕傲,她不想讓他看出她過得不好,於是她拆下窗簾,做了一套極為華麗的衣服,光鮮亮麗地去見他了。這裡有一種幽默,讓人覺得再怎麼壞的日子也不會過不下去。勇氣是類似魔法的特質,總能在灰暗之中變出華麗。
Q2. 女主角郝思嘉歷經三次婚姻,周旋於許多男人之間,像是憂鬱斯文的衛希禮、盲目愛戀思嘉的韓查理、穩重且有經濟能力的甘福隆、言行放蕩不羈的白瑞德。妳最喜歡書中哪一個對象?
彭樹君:白瑞德,他已成為某種理想情人的原型,代表那種浪蕩卻專情的男人。
他走過風浪,看盡人生;他玩世不恭,總是一派輕鬆。可是這樣的一個浪子,卻對一個女子情有獨鍾。他用一種氣定神閒、玩笑戲謔的方式,表現出對於郝思嘉的一往情深。這樣的男人,女人怎麼可能不愛呢?
偏偏郝思嘉的芳心卻繫在衛希禮身上,然而那是少女情懷的延伸,像一個不切實際的夢,直到她也走過風浪,看盡人生,她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愛的是白瑞德。
Q3. 這部小說出版後膾炙人口,改編電影後更是風靡全球。拜費雯麗、克拉克‧蓋博等知名演員之賜,小說中的角色彷彿從書本中分毫不差地活起來,甚至更令人喜愛了。請問妳對哪個角色最印象深刻?
彭樹君:許多名著都一再被搬上銀幕,但《亂世佳人》從1939年上映之後,一直就只有這一部,我想是因為沒有人可以取代費雯麗所詮釋的郝思嘉,以及克拉克蓋博的白瑞德。「不作第二人想」,大概就是這樣。
費雯麗有一種清新如朝露卻又熱烈如火燄的氣質,完全就是郝思嘉該有的樣子;就像她總是由塔拉莊園的紅土獲得勇氣與能量一樣,如果有一種顏色可以代替郝思嘉,那一定是鮮豔的紅色。
郝思嘉是白羊座女性的代表人物,有孩子的天真與任性,從來不知退卻為何物,對於自己想要的必定毫不猶豫,有時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她有個淑女的外表,也喜歡賣弄風情,內在卻無畏又勇敢,獨自駕馭馬車、以寡婦的身分參加舞會,做盡了讓其他淑女議論的事,但她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她向來只忠於自己。
上天賜予她面對橫逆的力量,她可以是千金小姐,也可以是農婦,她可以當淑女,也可以當悍婦。郝思嘉永遠向前看,就像她對衛希禮說的,「不要緬懷過去,那些往事會牽繫你的心,讓你活在過去,無法面對現在。」這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不會老去,也不會死去,她活在銀幕上,活在瑪格麗特‧米契爾的筆下,時間未曾讓她褪色。
Q4. 郝思嘉曾愛上朋友的丈夫,曾為了生活低聲下氣,曾經體會過失去親人的傷痛,然而在歷經磨難後,才終於認識到親情的可貴,友情的價值,以及愛情的真諦。也終於了解自己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守護家園。對妳而言,目前生活最重要的是什麼?體悟到它的重要性之前是否經過了一段過程?
彭樹君:和郝思嘉一樣,我也是個白羊女。
少女時代的我總是嚮往海洋,那時不耐於平淡的生活,覺得簡直像無趣的沙灘,一心渴望著出海,航向遠方,但在見識過人生的種種風浪之後,才知道沙灘的可貴。平靜、平安、平衡,這些屬於沙灘性質的東西,是目前的我覺得最重要的。
也和郝思嘉一樣,如今的我明白,能守護自己的所愛的人,這是幸福的,因為那代表了心有所屬,在現世裡有情感的歸屬。但更重要的是守護自己的心,一顆無沾無染,像水晶一般通透的心。
還不認識人生的時候,要擁有這樣的一顆心不難,但在嘗盡人生的況味之後,還想擁有水晶般的心,其實需要很大的勇氣。而我依然相信古典而美好的價值,關於愛,善良,正直,這些是我永遠會放在最前面的東西。無論經驗過再多的人生,增加再多的歲月,都不會改變。
Q5.郝思嘉與白瑞德的愛情真是高潮迭起,又不斷錯過彼此。請點一首歌給這段戀情。
彭樹君:〈When a Man Loves a Woman〉。這是Percy Sledge1966年的歌曲,很適合白瑞德唱給郝思嘉聽,「When a man loves a woman, Can't keep his mind on nothing else, He'll trade the world for the good thing he's found……」
當男人愛上女人,他無法假裝若無其事,他會用他的全世界來交換他所發現的美好……當白瑞德第一次在十二橡樹園的書房裡看見郝思嘉時,他就知道這是個獨一無二的女人,他穿透了她淑女的外表,看見的是真實的她,她的好她的壞,他都知道他都欣賞,那樣的一見鍾情,是很難放下的情感。
所以我相信,郝思嘉一定會穿過那片濃霧,追回白瑞德的心。雖然電影沒有演,小說也沒有寫,但我想,那必然才是最後的結局。
彭樹君
東吳大學中文系畢業,從學生時代起即屢獲「雙溪文學獎」、「全國學生文學獎」與「教育部文藝獎」共九次,皆以短篇小說得獎。之後又獲得「中央日報文學獎」的散文獎。大學畢業那年開始出第一本書,至今共有近三十種出版物,包括小說、散文、採訪集。另外還有以朵朵為筆名所寫的十八本《朵朵小語》。
曾經擔任過廣告公司企畫撰文、自由時報副刊編輯、Merra Clare雜誌資深編輯、皇冠雜誌採訪主任。也曾主持過中廣「美麗佳人」廣播節目。目前是自由時報〈花編副刊〉和〈閱讀樂讀〉的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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