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湖南蟲（作家）
前陣子有個廣告，內容是一對業務要拜訪客戶，老鳥行前叮嚀菜鳥，不要讓客戶知道年紀，不然對方會小看你。菜鳥彷彿獲得仙人指點，露出「有點明白」的天真表情，結果客戶一來，馬上問他幾歲，菜鳥好像突然被強光照到的鹿般愣住，幾秒後才認真說出回答：「我也不知道。」語畢客戶轉身離開，老鳥忍不住對著天兵後輩唸了句：「連自己幾歲都不知道？」然後我就噗哧笑了出來。
真是又荒謬又實在。
想起自己剛進出版業不久，曾在一間偶爾要帶作者出國的出版社上班。因為出版市場經常處於需要「共體時艱」的慘淡狀況，身為寫手的我，總要同時擔任攝影助理。那時的相關工作人員不知中了什麼邪，經常人間蒸發而不見人影，攝影大哥嘆口氣，只能問我：「在這裡拍封面好不好？」「拍這些可以了嗎？」天知道我只是個小小書僮，一面勤賺錢，一面讀書篇，一秒鐘幾毛錢上下，為什麼要擔這種成敗責任呢！如果彼時我已經看過那廣告，可能也會學那討喜的菜鳥在心裡碎唸：「怎麼會有人真的問？」
去和歌山出差（圖／湖南蟲提供）
回國後一個半月，老闆找我談話，問能不能接一個集「採訪、撰稿、編輯兼攝影助理」於一身的出國案。我的第一反應是「可以不要嗎？」但老闆擺出老鳥姿態說：「我是覺得你行才找你，你真的沒有把握？」當時我大概也回了像「我也不知道」之類心虛的話，但老闆像傳授武林絕學般地說：「你就擺出全部的人都要聽你命令的樣子，別人就不會懷疑你。」如今想來也有點類似廣告裡的仙人指點。
當然，災難還是有的。出國當天，在機場苦候不見攝影，打了電話詢問，結果攝影說：「不是明天嗎！」我真有一種被卡車撞上、鹿角全斷的感覺。但還是只能佯裝冷靜，去拜託航空公司寬宥時間，向同行工作人員說明，最後總算等到攝影急忙趕來，上了飛機。
和攝影大哥一起勘景（圖／湖南蟲提供）
一個月後，書順利出版，老闆幫我加薪。勤賺錢有了些成果，讀書篇也不落人後，開始有出版社找我出書，或請我去上班。我當然還是知道自己幾歲，滿身菜味，但有時候裝不知道，反而可以衝出一條血路。
反正鹿角斷了，再長就有了。想要回甘，先學會不甘平凡。
（本文係由茶裏王與博客來活動邀約而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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