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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由選擇的自己──關於《黎明前的回聲》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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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回聲》發揮說故事的高超功力,以年輕靈魂的孤獨吶喊,關懷現下青少年最嚴峻的毒品問題,試圖找出希望的慰藉與微光。


撰文/張曉彤│目宿媒體〈微光〉系列製作人

藥物濫用議題對我來說久遠而親近。小時候的毒品防治相關影片,在一般民眾心中塑造出「毒蟲」的既定印象。這些人通常以社會中下階層的中年黑道或魯蛇,或賣進私娼寮受毒控制的雛妓等形象出現,因毒癮作奸犯科、喪失自我、健康與前途。他們扮演「歹路不可行」的警世象徵,提醒人們:只要做壞事就會變得很慘。透過把這些人「邊緣化」、「罪犯化」,民眾在收到警惕的同時,也得到「我與你是不同世界,我是善良老百姓」的安心感。

戒嚴令=黨禁、報禁等解除前,1986年KISS DISCO開張宣告了舞禁的鬆綁(當然此前1980年代年輕人就已流行去地下舞廳)。隨之而來的是資訊、社交與娛樂的自由,還有性解放。從門檻最低的強力膠,我遭遇了早期搖滾、迷幻與LSD,及稍後電音、RAVE與搖頭丸(MDMA)在廣泛大眾,甚至音樂人的認知當中是如何深深地連結在一起,再後來轟趴ROOM趴風行、農安街事件、音樂季用藥等,聽音樂、開趴、同志性愛等以年輕人、次文化為主的行為,好像就逐漸與毒品濫用綁定了。

就在這段期間,爆發建中、臺大等名校「好學生」以安非他命提神的新聞。報導中,這些優秀學生被描述成正向斯文,吸安是為了用功提升成績,情有可原,應網開一面;但「吸毒」也因此而開始與不良、電音迷幻、跳舞開趴等鬆綁,熱愛藝文、音樂的我,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深切感受到,「毒」其實唾手可得,存在日常生活中,並非專屬於特定階層或身分,並非與我全然無關。之後由於家人患病,我長期與各式抗憂鬱劑、鎮靜劑、助眠劑打交道,進而得知如Stilnox之類安眠藥,甚至ADHD用藥Ritalin(聰明藥),也成為常見的濫用對象。最近幾年,成分、品質皆極度不穩定的咖啡包,則在校園裡十分常見。臺灣身心靈領域興盛,死藤水也招致熱議。今年最新竄紅的,則是添加在電子菸裡做成喪屍煙彈的「依托咪酯」(Etomidate)。

只要我想,隨時、什麼都有可能成為濫用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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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頭丸最早是心理醫生用以輔助對談的藥物。手術或安寧時疼痛控制所使用的嗎啡,與惡名昭彰的鴉片、海洛因,也同出一源。面對藥物時而被神化,時而被魔化,我的困惑日深,從「老鼠樂園」的實驗開始,陸續閱讀了著名的《迷幻異域》、《島國毒癮紀事》、《無處安放》與《美麗男孩》、《追逐尖叫》,及病理學的《藥物讓人上癮》等,也看了泰國探討青少年毒癮的著名影集《可惜沒有如果》(Daughters; Siadai)。我曾遭遇致幻藥物被當作社交零嘴般散布,也曾目睹藥效消退時的低落、憂鬱、暴躁,如人間煉獄般的情緒黑洞(e後憂鬱),這一切,都深深震撼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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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成長之路稱不上順遂,這些能令人暫時逸出痛苦現實的物質近在咫尺,我能夠不用藥,過一般人的生活,求學工作,竟是難得珍貴的幸運與恩賜。然而若我不能否認自己也擁有過與用藥者共通的混亂痛苦與黑暗,我之中便可能有那個依賴藥物的、平行時空的我存在,那麼,我憑什麼能夠傲慢地把自己與他們隔絕開來,自認為安全無憂的正常人,並站在制高點隔絕、批判他們呢?

所以,在策畫〈微光〉系列之初,藥物濫用就是我下決心一定要製作的主題。我不想重複「吸安包尿布」的吶喊,也不選擇「吸毒除罪化」的路線,我想回到更本質的,對這個世界尚充滿困惑、憤怒的年輕時期,進入少年們的生活與內心,發出提問:是誰、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會感到需要用藥?藥物會給我們以及身邊的人帶來什麼?為什麼大家努力了這麽多年,對於用藥,意見分歧與族群代溝依然如此之大?如果「老鼠樂園」實驗是成立的,在資訊爆炸娛樂繁多的時代,為什麼少年人們依然前仆後繼、不顧後果地選擇立即、快速、廉價,同時高風險、後遺症嚴重的毒品,並且認為自己可以控制與毒品之間的關係?

真正罪惡的是什麼?是可以一刀畫開,黑白分明的嗎?

抱持著這樣的心情思索漫畫家人選時,狼七幾乎是立刻出現在我的腦海中,不作第二人想。《湧與浪》、《月亮的名字》與《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在我變成鬼之前》已經證明了她高超的故事駕馭力、承載思考的深度,以及她對人既客觀又貼近的悲憫。本來還想要是她沒興趣就傷腦筋了,沒想到她一口答應,並表示她很早以前就對這個題材有興趣了,根本是天啟的緣分。我們一起接受專家的指導課,一起訪問戒癮中的個案,一起經歷他們站在毒品防治的最前線,在藥癮中沉浮起落的過程。狼七安靜沉穩,說話前會經過審慎的思考醞釀,我心直口快,總是不能掩飾情緒,本來還有點擔心不能好好貼近她的思索,取材初期有次我們訪問完用藥的少年少女,我感受到這些ACEs(童年負面經驗)指數極高的孩子試圖保護受創自我的封閉與倔強,他們的困獸之鬥、無路可出,讓我既痛,又悲傷,彷彿回到幼時,而狼七應該也一起感受到了,我們談了一會兒,我永遠記得那個陽光斜照進便利商店的傍晚,聽著她平穩緩慢的話語,我又看見作品最後會呈現的樣貌,那也正是我夢想的,是我要守護她、要與她一同前往的地方。

已經發生的過去無法改變,真實存在的痛苦無法刪除,說故事的人只能懷揣著議題作品的使命與規格,回到漫畫的創作主體性,誠實地面對自己,訴說一個深刻而優美的故事,才足以送給世上所有存在的曾經的,以及我們裡面潛藏沉睡的一辰與宥杰。若能讓某個人感受到一絲安慰,或生出重新選擇的力氣,那便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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