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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與牠們看似不同,卻相似──專訪動物繪本《穿穿的地洞》作者鄭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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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潔文推出最新繪本《穿穿的地洞》,導覽臺灣穿山甲的生活。(照片提供 / 鄭潔文)


喜愛幽默、趣味動物繪本讀者,對臺灣科普作家張東君(青蛙巫婆)的作品一定不陌生,當然也不能錯過擅長以靈巧工筆畫鳥的繪本作家劉伯樂、以猛禽版畫聞名的繪本作家何華仁,還有關注環境生態、生命教育的繪本作家邱承宗、將生態攝影照片融入繪本的科普作家黃一峯

而出版過《是誰在洞裡啊?》《是誰躲在草叢裡》《晚安,小熊》的鄭潔文,秉持著喜愛動物、親近自然、關懷生命的熱情,以輕鬆童趣的方式來說故事,創作出結合生態知識與溫暖親情的動物繪本,最新作品《穿穿的地洞》要帶讀者認識最真珍貴稀有的保育類動物——臺灣穿山甲。創作野生動物繪本需要考量哪些環節?會面臨什麼挑戰呢?請看以下精彩的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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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吳文君 │ A=鄭潔文

Q:《穿穿的地洞》和《晚安,小熊》將野生動物的生態知識、行為特性、棲地自然環境與親情故事,結合在一起。能否聊聊兩本書的創作起因,身為母親的妳,如何站在動物媽媽的視角,看待幼小的生命?

A:2018年《誰躲在草叢裡》出版後,我就很想繪製單一物種的輕知識繪本。如同喜歡的創作者珍妮.戴斯蒙(Jenni Desmond)《北極熊》一般。所以我延續主角:臺灣黑熊,做了資料收集,並找尋一個打動自己的故事核心。
是誰躲在草叢裡

是誰躲在草叢裡

北極熊

北極熊

一直到2019年,南安小熊落難,「黑熊媽媽」黃美秀對牠的照養過程,和初為人母的我,生命經驗相似:小小孩嘗試吃各種副食品,小小熊努力記得食物的味道;小小孩從翻身,爬行,到屋裡充斥他的腳步聲,小小熊的腳印由眷養空間到半原始林再到野放。他們都在茁壯,而我們只能帶著希望他們平安健康的心情遙望。於是我由母親的喃喃叮嚀,結合生態知識,寫下了《晚安,小熊》

《穿穿的地洞》裡,「你好久,好久,到底跑去哪裡了?」穿穿帶點生氣和撒嬌的質問,是我八歲兒子對我說過的話。那時我去超商買可樂,那短短的時間,在孩子眼裡是長長的時間,這件事讓我很震驚,也讓我慢了下來,嘗試用孩子的視角去看事物。我想起了小時候第一次看家的心情,興奮緊張,既使知道家中沒人,我還是掂起腳尖走路,要去平常不太有機會進入的房間探險……隨著太陽下山,空間彷彿扭曲,緊張就跑出來了。那樣的心情,如果是穿穿要怎麼面對呢?

小穿山甲從出生到獨立,穿山甲媽媽都是牠唯一的陪伴者。於是我讓穿穿在面對緊張時不停的用「媽媽說、媽媽說」來鼓勵自己,就好像媽媽一直在身邊。陪伴,看似無形又花時間,卻能在孩子心中長出「感覺被愛」的根,影響他未來面對事物的態度和能力。

晚安,小熊(附《打造友熊國:一起守護台灣黑熊》親師手冊)

晚安,小熊(附《打造友熊國:一起守護台灣黑熊》親師手冊)

穿穿的地洞(附贈:《打造穿穿樂園,一起守護臺灣穿山甲》親師手冊)

穿穿的地洞(附贈:《打造穿穿樂園,一起守護臺灣穿山甲》親師手冊)

Q:你小時候飼養過什麼動物嗎?喜歡接觸大自然嗎?能否聊聊與動物相處、照顧動物的經驗?有沒有讀過什麼印象深刻的動物故事?

A:小學的時候,我養了一隻叫大白的兔子,牠有一隻貓那麼大,我常常和牠窩在一起,我們會一起吃水餃,不誇張!牠真的會吃,很厲害吧。後來既使我長大離家,我也都有養兔子,牠們每一隻都有自己的個性,愛撒嬌的,領域性重的,一天到晚找貓咪打架的,愛咬電線,到既使被電線燒到鬍鬚捲起來,也不害怕的。我想在無形中,牠們都影響了我的創作,讓我對生命產生了同理。

我喜歡爬山,伴隨著心跳鼓動和風撫過樹梢的沙沙聲,讓人放鬆。且當你靜下來,你就會聽到山裡各式各樣的聲音:蜥蜴爬過落葉的聲音,獼猴跳過樹梢的聲音……循聲望去會發現不同的驚喜,像探險,很有趣。

我特別喜歡《天鵝絨兔子》裡,那隻睿智的玩具老馬說的一段話:「變成真的,即使那時候,已經變得又老又舊,破爛不堪了。」我想人生如此,我們從呱呱落地開始,認真大笑,嚎啕大哭,受挫跌倒,再站起來,自我在生活摩擦中,越摩越小,越摩越亮,越肯定,變成真的。


Q:《穿穿的地洞》以臺灣穿山甲為主角,《晚安,小熊》以臺灣黑熊為主角。臺灣穿山甲生活在海拔一千公尺以下的淺山地帶;臺灣黑熊生活在中央山脈一帶,中低海拔、人為干擾少的森林,是臺灣唯一的原生熊類。你在物種選擇上的考量是什麼?

A:臺灣黑熊有一個美麗的名字:月熊。胸前有月亮的大熊,好美,這讓我聯想到黑淒淒天空裡的微笑上旋月,很像黑熊胸前的V,於是我找到了一個好點子,發想出我第一本繪本,我對黑熊有特殊的感情。


(圖 / 《晚安,小熊》)


穿山甲是臺灣唯一全身布滿鱗片的哺乳類動物,前腳尖尖的指甲有我們手指頭的長度,在不瞭解牠之前,覺得牠既堅強又威武,但深入瞭解後,才知道牠沒有聲帶,無法發出聲音,視力也不好,遇到危險的時候,也不具任何攻擊性,只會捲成球型保護柔軟的腹部,因此有段時間,牠是臺灣走私最嚴重的動物。牠讓我聯想到某類型的大人或小孩,外在看似強硬堅忍,但只是為了保護或掩飾柔軟的內在。


Q:《穿穿的地洞》和《晚安,小熊》有豐富的生態知識,你通常如何搜集資料?編輯說你到處跑來跑去。

A:我藉由YouTube收尋,觀看紀錄片:《小熊回家》、《黑熊來了》、《一隻臺灣黑熊之死》。國家地理頻道《解密穿山甲》系列、電視節目《地球的孤兒》系列。書籍則有《尋熊記》《哇!臺灣黑熊》等,來做初步的資料彙整,也因為我第一本繪本跟黑熊有關,所以結識了「臺灣黑熊保育協會」的同仁,他們給了我很多協助。


相較黑熊,穿山甲的資料偏少,尤其是洞穴的部分,幾乎遍尋不著。透過臺灣黑熊協會,我認識了屏東科技大學野生動物保育研究所的助理教授:孫敬閔老師。我彙整許多問題,孫老師也很熱心回覆,提供很多穿山甲的研究資料和野外探查記錄的影片給我,其中就包含穿山甲洞穴的剖面圖,這對我幫助非常多。

除了保育學家給予的資料,我也嘗試去接觸動物們生活的環境,當然黑熊海拔太高我可能沒辦法實踐,但穿山甲出沒的丘陵地形,如馬頭山,我就實際踏訪過,踏訪的目的不是找到穿山甲,而是藉由深入環境去了解那裡的土壤是什麼顏色?遍布的植物有哪些?除了穿山甲在這裡生活之外,還有哪些動物呢?森林裡的溫度是如何、風吹過會有什麼聲音?這對我日後繪圖很有幫助,我能仿佛深入其中。


馬頭山下設有告示牌:提醒穿山甲出沒,小心開車。穿山甲在馬頭山的居住環境有很多刺竹。(照片提供 / 鄭潔文)

Q5:搜集這麼多的野生動物知識後,你如何消化繁複又專業的科學資料,轉譯成有趣的繪本故事呢?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A:最難的是捨棄。繪本創作的開始,沒有範圍的吸收資訊,我藉由草繪小圖,一一畫下所有我覺得有趣的動物知識,但真的很多,繪本短短篇幅,如何在翻頁間把核心詮釋好,是我第一考量,所以我針對核心挑出能放進書裡的生態知識,放不進來的,我就在每次繪本分享會上說。知識範圍聚焦後,我再來細分,文字要說的是故事內容和情感,圖像要說的生態知識和氛圍,兩者合作搭配。但一個人創作還是有盲點,很慶幸我的編輯總是能理智的給我建議,她提出問題或解決方式,都讓作品更精練。


Q:《穿穿的地洞》繪製了許多生態細節,比方說愛挖洞的穿山甲,會挖「居住洞」和「覓食洞」。「居住洞」多位於30-45度的陡坡上,洞口寬度約15-20公分,洞道加窩巢的總長度有2-6公尺。你用細緻的分頁構圖、剖面圖,將穿山甲的生活棲地融入繪本,而小老鼠拿著比例尺的可愛角色設計,更讓孩子在閱讀時輕鬆吸收知識。請聊聊這麼做的原因?

A:圖像一開始是沒有小溝鼠的,只有測量工具。小溝鼠的出現,要歸功於我八歲的兒子,喜歡「找找書」。以及某天早晨,我重閱資料時,發現小溝鼠的身長和穿山甲的居住洞口差不多大,靈機一動,小溝鼠研究員就鑽出來了。




小溝鼠研究員在繪本裡擔任重要角色。(圖 / 《穿穿的地洞》)


Q:《晚安,小熊》不僅描繪臺灣黑熊的成長軌跡、獨立生活的過程,你的故事還著墨於母熊和小熊之間的親情,「你才剛出生,聽不見也看不見,身上稀稀疏疏的毛,還無法保暖。我緊緊的擁抱,給你溫暖。我輕輕的磨蹭,餵你喝奶。你一天一天,一點一點的長大了。」而小熊伸出十根爪子、找到甜味時的淘氣模樣,吃蜂蜜時滿足的表情,真像個孩子。你如何在繪本裡同時呈現出母親讀了有感,孩子也喜歡的圖畫細節?

A:剛好我是個母親,也剛好我身邊有小孩,自然的就做了角色個性的投影,我在畫繪本草圖前,會畫很多動物和場景的速寫,速寫的目的不是為了畫得相像,而是要仔細觀察動物的動作和特徵,以及加入個性後,想像牠們會有怎樣的動作和眼神。而場景部分,除了構思故事舞台之外,最大的幫助在於表現故事裡的感受氛圍。


(圖 / 《晚安,小熊》)

(圖 / 《穿穿的地洞》)


Q:《晚安,小熊》和《穿穿的地洞》都點出了「野生動物的生存挑戰是一場生命的冒險旅程」,隨書附贈的親師手冊《打造友熊國》、《打造穿穿樂園》邀請黃美秀老師、孫敬閔老師等專家撰文,企劃製作上倍感用心。你會建議父母怎麼跟孩子共讀這套作品呢?

A:先輕鬆享受故事,自然的流露感受,發現在意的問題和趣味,在陪伴互動下,交流,會增進情感溫度,如果對生態知識不理解,或想知道更多毛孩子的生活,就去翻閱親師手冊。感受好當下,奠定好自己,才有餘力和別的生命產生交流,產生同理。


Q:創作這系列動物生態繪本,你覺得收穫最多的地方是?有什麼感觸嗎?接下來有什麼創作計畫嗎?

A:我們看似不同,卻相似。

這是我研究完每一個動物後,共同的感受,我們一樣都有在乎的家人,我們一樣都在彼此身上用心,我們一樣生活在不那麼簡單的環境,其實我們可以互相尊重的共融共處。

接下來我想做草鴞,臺灣唯一的地棲型貓頭鷹,牠們一公一母分工合力養育下一代,缺一不可的關係很打動我,我想講一個「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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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小熊(附《打造友熊國:一起守護台灣黑熊》親師手冊) (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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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穿的地洞(附贈:《打造穿穿樂園,一起守護臺灣穿山甲》親師手冊) (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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