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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大作家X桃城文學獎】聽見蟬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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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室報告】

由嘉義市政府文化局主辦的第十五屆桃城文學獎將於7月31日截止
六種文類,不限國籍身分,紙本/線上投稿同步開放中。
歡迎嘉義地區學子踴躍參加「小品文組」,詳情請洽「桃城文學什光紀」粉絲專頁


 青春大作家 ╳ 桃城文學獎╳ 2023小品文第二名


聽見蟬聲
文/洪揚凱| 師範大學

「不想打就不要打了!」

休息室內傳來教練的斥責聲,我把球棒從地上拎起,棒頭朝下,像一隻捕食失敗的獵豹,有氣無力地走回休息室。走過隊友的身邊,他們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的為我加油,我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嗯,眼神無光。

球賽繼續進行,我坐在休息室內的長椅上,把頭盔脫下,再拔掉手上的打擊手套,動作很慢,很慢。我低頭看向右手握著的手套,心中的憎恨讓我站起身,像丟直球般的把手套往牆上丟;手套在空中軟綿綿的分開,分別朝著兩邊飛去,最後落在沾滿紅土的牆壁前。

「不用撿,過來!」

我站起身想去撿打擊手套,但教練的話快了我一步。我只得低著頭、不甘的走向站在門口的教練。

「你在不高興什麼?」他的話冷峻而嚴肅,我不語,眼神看向球場,「珍惜機會,好嗎?」

「不要只是站著看球。我讓你上去,是要你進攻,不是要你站著被三振。」

「……教練,對不起。」

「不用,不用跟我對不起。記住,我寧可你揮空一顆好球,然後被三振。我不希望你只會讓主審來決定你的結局。」

教練看著我的眼睛,我想把眼神移開,朝向球場的方向,卻被那雙眼神緊緊的吸住,不能動彈。

場上的打者揮棒落空,最後一局的三個出局數都是三振,比賽結束。這次教練什麼也沒說,只是微微點頭,然後戴上太陽眼鏡,走上場。

什麼都沒說。


在市立棒球場的看台上吃午餐時,我回想剛才那個打席的每一顆球。

第一顆是外角的直球,九宮格一號位,主審舉起右手,喊出:「Strike——」

第二顆是內角的直球,六號位再往內半顆球的距離,主審也舉起了他的右手,是好球。

「差不多的球要破壞!」當時,三壘的指導教練一定有這樣喊。只是當我站在打擊區時,只覺得球場只剩下我,以及十八公尺外的投手丘上的投手;風聲、蟬聲、提醒聲,都離我遠去了,就好像什麼都不存在,只剩自己吞口水以及心臟跳動的聲音。

第三顆球,有別於前兩顆快速直球,這次捕手配一顆外角的曲球。球在即將經過本壘板時向下、向外墜去,掉在七號位向下兩顆球的位置。

我看球看到了最後一刻,還是沒有出棒。

緊握球棒讓我的指關節有些緊繃,我把手稍微張開,放鬆,等待。投手看完暗號後就定位,舉手,抬腿,揮臂——我看著從十八公尺外飛來的直球,身體微微向後傾,準備出棒——我的球棒只微微的轉動,「碰」的一聲,球已經在捕手的手套當中。

「Strike——out!」是外角四號位的好球。捕手將球往一壘丟,三振出局。

我邊走邊把球棒往空中甩,球棒轉了一圈之後掉落,但我沒接到,紅土飛濺。

後來,教練就出聲了。
 

我反覆地回想每一顆球,想球旋轉的角度、投手的肢體動作、捕手來回移動的雙腳和拍手套的手。只是我想不起來的是——我究竟有沒有想要出棒的慾望?當我站在打擊區內,面對朝著我而來的那幾顆球,不論是直球還是變化球,是否就如教練所說的,只會交由主審來決定我的結局?

我有想過創造機會的可能嗎?

我想起我曾經想像的畫面:我冷靜的揮棒,球棒接觸球時發出清脆的聲響,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越過外野手的頭頂,越過全壘打牆。我看著球,慢慢地繞過一壘,振臂,再繞過二壘、三壘,下巴微抬,雙手在胸前框出我方的隊名,最後緩緩的踩上本壘板,享受隊友的歡呼……

如今的我害怕跟不上速球,也害怕被變化球吊中,只敢張大眼睛,引棒、準備,然後看著一顆又一顆的球從投手丘上射來,經過本壘板,最後進到捕手的手套當中。全壘打不曾出現,只能腦海中反覆想像。


「出棒,才有安打的可能。為自己出棒一次,好嗎?」

下午第二戰,教練特別在我上到打擊區前重新提醒我一次。

我點點頭,扣好頭盔的帶子,拎起球棒,走向打擊區。向裁判敬完禮後,我站在打擊區內,輕握球棒,看著投手丘上的投手。

我的心跳依然很快,呼吸也很急促,但,我總算聽見了場外的蟬聲。

蟬聲稀疏,這個夏天也快要結束了呢。


 


  作者簡介  

台中人,2005年生,現就讀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大一。
我跟朋友說:我斜槓,棒球/文學。但沒說的是,我斜到快要在兩者之間躺平,甚至,或許我只是個諧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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