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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意見：那些大大小小的善舉義舉，其實都是神性，讀《附神：我那借身給神明的父親》

作者:個人意見 / 2024-01-02 瀏覽次數(2861)

《附神：我那借身給神明的父親》為作者林徹俐透過散文集描述被神附於乩身的父親，
是述說父親的故事，也反芻自己的童年，記錄了父與神的轉換之間，隱伏著一場直指人情冷暖的大戲。

《附神：我那借身給神明的父親》有個十分有意思的前提，作者的父親原本不信鬼神，卻因緣際會成為會被神明附身的人，也因此影響了作者的童年與成長，這是很經典的得獎主題，民俗與親情的交織，加上被附神這種經驗的稀缺性，難怪有些文章會特別加上「本文得到某某文學獎」的附註。

那麼，這是一本得獎範例嗎？是也不是，本季專欄的主題是「別人的人生」，我們總可以從別人的寫作裡看出一些別人人生的端倪，淺薄一些就看書中情節，深入一些就看作者如何面對那些發生在身上的情節，而作者林徹俐是一個這樣纖弱的小女兒，她為父親受到的不公憤怒，也用極度敏感的方式去面對生活中的磕磕絆絆，她也許沒有父親被神明附身的能力，但是卻擁有高敏感人對別人細微情緒的覺察與共情，這是一本高敏感人之書，誠實面對自身傷痛與不公，卻又委婉的語帶保留。

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她的確是她父親的女兒，她繼承了父親的敏感與憂傷，共情與感應，同時卻又拒斥父親的過度慷慨與柔軟，寫父女關係，不只是寫如何相處，而是寫我們在面對人事的情感與互相來往，如何被我們的雙親所影響，從紮實的養育方式到飄忽的遺傳，乃至兒童明亮的雙眼如何看清了父母的為人，在細緻的描寫裡都可以見到，我們是如何成為現在的我們，家庭如何造就現在的我們。

被附神的確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經驗，會附身於她父親身上的遊海城隍其實有很鮮明的個性，但是更有趣的當然是那些去求神問符的凡人眾生，這裡點出了另一個主題「是否有神？如果有，為什麼好事會發生在壞人身上，壞事會發生在好人身上？」，一生幫助世人的父親卻有志難伸，真心換來的往往是涼薄，難測的人心使人擔驚受怕，而在這裡，巨大的神靈與渺小的凡人互為對照，恰是以神的權威，來映照父親作為一個人的脆弱。

作為一個人的脆弱，所以我們會背叛、會欺騙，會傷害別人，能夠承擔並包容這一切的，則是俗世裡的神性，附神因此有了更複雜的意義，不只是附在身上的神靈，那些大大小小的善舉義舉，其實都是神性，那些包容，那些暗自吞落的委屈，我們身為人卻有兩面，一面是渺小脆弱自私自利的人性，一面卻是包容共情犧牲的偉大神性。

書中提到遊海城隍的背景故事，說到祂原是溺水而過世的凡人，因為立志幫助在海中溺水的人，拯救無數人命而開始具有神格，這點隱喻實在巧妙，父親也是一個被種種職責與目光壓迫的凡人，但他還是用盡自己的力量去幫助他人，因此附神真正的主題不是神靈附身，而是凡人如何與神更接近一點。

生而為人便是在這兩者之間拉扯，相不相信善惡有報最終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始終是能不能對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