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因為封面而買書,新版的《魂斷威尼斯》美得令人嘆息,而且我也熱愛拿掉書衣後裡面的橫條設計,如今已經成為我床邊桌上的擺飾。這書之前曾經出過兩個版本,一個像是過時的旅遊廣告(魂斷威尼斯十天八夜之旅,保證住宿四星以上飯店,特色當地餐食貢多拉遊船無自費行程不進購物點);另外一個則像早期台語片的海報設計(寫些「女黑俠黃鶯」的字樣搞不好更搭配一點),我無論如何都沒法買下這兩個版本,因為唯美的內容配上那些庸俗封面簡直胡來。
不說沒人知道,我是熱愛科普書籍的人,雖然徹底的缺乏科學頭腦,但我對能夠用明白通順的話講述科學知識的作者充滿了敬意,我很熱愛勞倫茲的《索羅門王的指環》,但我買的二版封面醜得令人倒吸一口涼氣,手繪的一個老頭旁邊圍繞的動物,缺乏視覺重點,也沒有構圖可言,現在的新版略為簡單些,但細看還是有股揮之不去的參考書感。
文學書籍也常有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封面設計,像前面提到的,新版的往往最合胃口,似乎我像時尚界的人一樣一味求新,但有時候時尚界的人也會覺得古董vintage最是合味口,張愛玲就是一個絕佳的例子,張愛玲的書一再再版,所以擁有過很多不同的封面,印象最早的是早期印上兩個大字加上一輪紅日和穀物桿子的,但我最喜歡的是90年代推出用不同布料印花圖案做封面,配上大紅的方塊和白色書名的那種,布料這個想法與張愛玲一輩子和衣物難分難捨的關係搭配完美;最近出的「典藏新版」,封面是花的照片,我認為俗不可耐猶如早期國中女生品味的日記本,《小團圓》的封面是個葉牡丹,也就是一個濃妝豔抹的高麗菜,尤為令人火大。
〔典藏新版書封〕
有時候你找好了一切組合,偏偏搭起來就是醜,那是設計者的功力,就像有些造型師可以把美女穿名牌弄出一場災難,白先勇的一系列作品往往就帶有這種色彩,好比《台北人》,字是董陽孜題的,圖是顧福生畫的,還暗合一個王謝堂前燕的感覺,但偏偏看似一張老舊的賀年卡,可惜了好字好畫好內容。
很多時候,經典你就讓它經典就好了,《紅樓夢》版本奇多,但要挑到合意的封面可不容易,有些出版社把它當成羅曼史小說來做,在上面放著夢幻的古裝少女,使人疑惑自己買的究竟是《紅樓夢》還是《後宮甄嬛傳》。
封面不只是視覺,還有觸覺,《我們最幸福》外罩一層白色薄紙,美則美矣但很難翻閱,《偉人情書集:慾望城市版》的白色封面配上桃紅色像個地下應召站的香豔名片也就罷了,拿在手上方知封面紙質是蜥蜴皮壓紋,一摸那細碎的凹凸感就令人頭皮發癢,想必是想和內容的肉麻做個呼應,令人感受到全方位的閱讀體驗吧。
陳祺勳
中山大學藝術管理研究所畢業,以藝術投資為興趣,時尚評論部落格「個人意見」格主。著有《個人意見之品味教學》《個人意見之待人處世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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