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主義」(Survivalism)起源於30至50年代之間,由英國或美國的反政府市井小民、宗教衛道之士,甚至是擔憂原子彈威脅的個人與團體,所進行的一種自救與自保的社會運動。追隨者們建造了自己的生存堡壘或地下避難所,在密室中囤積食物、水、木料、器材、槍械、醫療用品,也學習生存與自衛技能,為人類自取滅亡或世界末日的那一天,做足了劫後餘生的存活準備。
他們也被稱為「末日準備者」(Preppers),就像《聖經.創世紀》中的挪亞與子孫們,依照上帝的指示以防水高脂樹木塗上焦油,建造出巨大的避難方舟,上面除了畜養各種配對品種的動物,還囤積大量食物和糧食。幾十年之後,挪亞終於等到那一場持續四十天四十夜,毀滅天下一切有血肉活物的雨患洪災。然而,現代的末日準備者們,為飢荒或生存擔憂的生活態度,卻沒有隨著時代進步或社會繁榮而有所改變,動盪的國際時局反而成為他們更擔驚受怕的原因。
60年代美國的通貨膨脹、貨幣貶值;70年代美蘇之間的冷戰時期;80年代蘇聯在軍備與核武上的迅速發展;90年代末期的Y2K千禧蟲危機……就算進入21世紀後,戰爭、病毒、流感、能源短缺、環境災難,和全球暖化效應下天災人禍的恐懼,造就了生存主義與末日準備者們噩夢連連。
在坎德拉.艾略特(Kendra Elliot)的《破鏡謎蹤》中,描寫得靈活靈現的奧勒岡州鷹巢鎮,就是這麼個反政府「末日準備家庭」群居的小城鎮,他們除了不認同政府的施政或決策,也拒絕過度仰賴現代科技與文明。城鎮上的居民宛若主流社會之外的邊緣族群,除了不信任外面的世界,每個家庭也都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祕密,不同家族的祕密,若有似無地交織在一起,糾結成了一張張緊繃的網。
劇情主線發生在這類窮鄉僻野的純樸鄉鎮,初來乍到的男女主角們,通常都會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祕密。例如,勞倫斯.卜洛克的短篇小說《搭下一班巴士離開》(Resume Speed)的男主角比爾,就是在蒙大拿的越溪鎮心血來潮跳下了長途巴士,隨便找了個餐廳二廚的工作,就開始過著隱居的新生活。沒有人知道他停留在那座小鎮的真正目的,但當有人太瞭解他之後,那也將會是說再見的時刻。
蘿拉.李普曼的《烈日下的紅髮女子》(Sunburn),也有類似的小鎮神祕元素,原本是家庭主婦的紅髮美女波莉,不告而別離開了丈夫與年幼的女兒,落腳於德拉瓦州偏遠的貝維爾小鎮,遇上同樣是臨時起意停留於鎮上當主廚的亞當,兩位初來乍到的陌生人,各自懷著不為人知的祕密,卻撞擊出強烈的死亡火花。或是,英國犯罪作家協會「新血匕首獎」得主克里斯.漢默《烈火荒原》(Scrublands)所描寫受乾旱肆虐的澳洲旱溪鎮,在記者馬汀抵達那座死亡小鎮報「導牧師殺人血案」的一周年專題時,逐漸引出那群充滿貪婪、憎恨與罪咎的鎮民背後許多不為人知故事。
發生在歐美偏遠小鎮的神祕案件,無論是地景或人設,一向都滿能吸引讀者目光,或許是文化上的差異與距離所帶來未知的恐懼感,形成了某種獨特的小鎮風情。艾略特筆下的女主角梅西.凱佩奇,對鷹巢鎮而言並非過客而是歸人,她除了是被派至此調查「山洞人」的FBI探員,也曾在這個小鎮遭受過傷害、排擠,當年還是個懷著祕密逃離鷹巢鎮的少女。梅西在不同的事件中曾經扮演過不同的身分,直到15年後以調查員之職回到鷹巢鎮,當年那些無以復加的壓力與妥協,卻逐漸在腦中通透,曾經摸不著頭緒的謎團,也越來越清晰!
艾略特除了擅長撰寫驚悚類小說,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她總能在恐怖懸疑的情節中,不落痕跡穿插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羅曼史橋段。調查員梅西與警察局長楚門之間若有似無的曖昧,隨著兩人出生入死的調查過程,雙方的好感也毫無違和,逐漸轉變為情侶之間的默契。無怪乎,許多書評人或讀者都讚賞艾略特是個能將驚悚與愛情完美融合的犯罪小說作家!
提子墨
作家、書評人與翻譯,台灣首位擁有「英國犯罪作家協會」與「加拿大犯罪作家協會」雙重會員之作者。第四屆「島田莊司推理小說獎」決選、「博客來偵探社」選書人、OKAPI簽約專欄作家。2018年以旅情小說《幸福到站,叫醒我》,榮獲TiBE遴選為德國「法蘭克福書展」台灣主題館參展小說之一,小說作品亦獲美國「舊金山市立圖書館」典藏入館近六十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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