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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與法式吐司
對燕而言,受到女人邀約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因為他擁有一張標緻的面孔。
「欸,能麻煩你站在那裡一下嗎?」
暮夏傍晚的兒童公園,不知從何處傳來下午六點整的報時鐘聲。
坐在公園長椅上的燕,抬起空洞無神的臉。
剛才聽到的是女人的聲音。對燕來說,被女人搭話猶如家常便飯。
然而,抬起臉一看,燕不禁有些吃驚。站在眼前的女人,不管怎麼看都大於六十歲。
她身穿黑色洋裝,斜戴一頂小巧的帽子,臉上掛著大大的墨鏡。顯得有些刻意的打扮,卻不可思議地合襯嬌小的身材。或許是儀態端正,她的背脊就像被往上拉般挺直。白皙的臉龐雖然刻劃著皺紋,但與漆黑的衣裳十分相配。
女人快步走近,歪了歪頭,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問:
「欸,能請你站起來一下嗎?」
燕不自主地起身,女人後退數步,由上往下端詳燕,從皮包取出小筆記本和筆。
「光是站著就很美,想必是姿勢良好的關係。像筆直朝天空生長的樹木一樣。對,稍稍往前伸出腳……臉再稍稍轉向這邊……對,很棒。」
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燕。剛才天真無邪的模樣已不見蹤影,展現出不由分說的強悍氣勢。
她的雙眼隱藏在墨鏡底下。看到自己映在漆黑鏡片上的模糊身影,燕不禁別開臉。
——墨鏡上倒映出的,是燕蒼白的臉。
(我的臉到底哪裡美了……)
簡直就像死人的臉。
「不許別開臉。」
響起令人渾身一顫的冷冽話聲,燕驚訝地抬起頭,只見她的嘴角微微揚起。
「來,筆直看著我……唔,果然很美。白皙的皮膚,小巧的下巴,修長的手腳,手指也纖長漂亮。雙眼細長烏黑,眼眶周圍卻泛紅。大概是黑色和白色成對比,才會顯得泛紅。肩膀到背部的線條也非常美。」
看到她的右手在紙上的動作,燕一瞬間停止了呼吸。
她在描繪燕的模樣。儘管直視著燕,目光絲毫不曾落向筆記本,下筆的手卻毫無猶豫。
她用輕快的筆觸不停畫著,突然中途停下,彷彿崩垮般癱坐在地。
「您還好嗎?」
「抱歉,真不好意思,剛才一陣頭暈……」
燕反射性地上前扶著她,聽到她肚子傳來響亮的叫聲。在夏天蟲鳴嘈雜的公園中,這一聲格外驚人。
她按著發出叫聲的肚子,滿面通紅。
先前尖銳的氣氛一掃而空,此刻燕的眼前只有一名純真無邪的老婦人。她雙手捂住羞紅的臉頰,抬頭望向燕。
「哎呀,真是的。現在幾點了?」
「下午六點。」
燕一邊回答,同時視線往下移。剛才的筆記本隨意翻開。
看到上面的畫,燕不由得屏住呼吸。
——躍然於白紙上的,正是燕。
對方畫的是燕的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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