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人類與幽靈更永恆之物──讀圖像小說《幽靈之愛在烽火連天時》

全身蓋著白布，看不出五官，你是個八十幾歲的小幽靈。你的幽靈父母不知何故失蹤了，你只能跟著長輩生活。

原本，你可以跟暗戀的幽靈大姊姊繼續在鄉間玩耍，偶爾捉弄人類，或跟小狗朋友追逐嬉鬧，這或許就是一個小幽靈的生活日常了。但即便是幽靈界，依然免不了與人類相仿的貪婪與爭鬥。為了找回心愛的人，你決定深入險境，希望凱旋歸來後，重拾好風好日的平靜生活⋯⋯。

幽靈之愛在烽火連天時

法國漫畫家德魁西（Nicolas de Crécy）在《幽靈之愛在烽火連天時》（Les amours d'un fantôme en temps de guerre）這部作品中，打造出一個與人類世界平行存在的幽靈世界，故事中的幽靈全身覆蓋白色罩袍，讀者只能從外型與文字敘述來揣摩他們的個性。跟商業片中張牙舞爪的鬼怪比較起來，本書幽靈造型真的不太搶眼，一旦置身作者精心繪製的背景中，他們像是風景中突然浮現的缺口。

本書2018年在法國出版時，出版社歸類為插圖小說，與德魁西較為人知的漫畫表現手法極為不同。漫畫通常會將一頁分成數格畫面，交代敘事走向。本書則以一頁單張插圖搭配一頁文字，插圖像張照片，將某個重要的情境凝結，暗示氣氛，劇情由文字交代。

本書以一頁插圖搭配一頁文字，在法國被歸類為插圖小說。（圖／《幽靈之愛在烽火連天時》內頁）

插圖像張照片，將某個重要的情境凝結，暗示氣氛，劇情由文字交代。（圖／《幽靈之愛在烽火連天時》內頁）

德魁西受訪時表示，小時候看過義大利作家但丁（Dante Alighieri, 1265-1321）的《神曲》，插圖由法國藝術家朵黑（Gustave Doré, 1832-1883）繪製。即使當時還無法理解《神曲》的內容，但朵黑精緻的插畫及圖文並列的排版方式讓他印象深刻，《幽靈之愛在烽火連天時》這本插圖小說多少算是他向插圖版《神曲》的致意之作。

神曲Ⅰ：地獄篇(增訂新版)

神曲Ⅱ：煉獄篇(增訂新版)

神曲Ⅲ：天堂篇(增訂新版)

法國藝術家朵黑繪製的《神曲》插圖。（圖／wiki）

但丁在《神曲》中描寫自己與古羅馬作家維吉爾( Virgile )同遊地獄，後來又跟著他仰慕的貝緹麗彩(Béatrice )造訪天堂；在《幽靈之愛在烽火連天時》中，主角小幽靈先跟著仰慕的幽靈大姊姊度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鄉間時光，但德魁西筆下的幽靈界並非全然安詳美麗的天堂，有情愛也有貪欲，也如人類為了信念爭戰。為了從惡勢力陣營中救回心愛的人，小幽靈決定冒險投入地下反抗運動。

小幽靈先跟著幽靈姊姊度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鄉間時光。

幽靈界有情愛也有貪欲，也如人類為了信念爭戰。（圖／《幽靈之愛在烽火連天時》內頁）

當幽靈界戰事平息，輪到人類世界陷入烽火之中。歷盡悲歡離合的小幽靈，原本可以冷眼旁觀人間戰禍，他卻意外遇到一名人類小女孩，這位壽命注定比自己短暫卻又活靈活現的生命，書寫著奇妙的符號。

小女孩是人類，總有告別人世的一日，但她書寫的符號（文字）成了她活過的見證，就像幽靈一樣，在人類肉體凋零後繼續存在。幽靈界不希望幽靈與人類來往，人類也不一定看得見幽靈，但人類能閱讀文字，小女孩的文字代替她在世間活了下來。

就像書中指涉的人間世界大戰，即使是親身經歷過戰爭者，也終將凋零，而他們的口述史紀錄或相關研究及創作，得以延續他們的歷史記憶。我們也因為德魁西的文字與圖像，得以了解一名幽靈的愛與傷痛。無論虛實，作品的生命可以比人類跟幽靈都還長久，鮮活地再現有情者的愛恨嗔癡，無論是人，還是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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