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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橫掃外媒年度好書的小說《消失的另一半》:如果白人是可以展演的概念,那白人代表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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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時代雜誌》...等各家媒體的年度好書,有志一同挑了小說《消失的另一半》。本書也名列美國前總統歐巴馬的2020愛書名單


2020年五月,美國明尼蘇達州的非裔男子喬治.佛洛伊德(George Floyd)因警方執法過當致死,不僅使美國根深柢固的種族問題再度浮上檯面,更引發一連串社會運動,包括NBA響應罷賽,眾多藝人也在個人頁面貼出「Black Lives Matter」以示支持,呼籲大眾正視種族議題。但嚴重的疫情影響實體集會活動,使得情況雪上加霜,因而詭譎的2020年即將結束之際,一本以非裔美國人家族史為主題的小說《消失的另一半》The Vanishing Half),橫掃了多家媒體及排行榜的年度之最,可說毫不意外。

消失的另一半(博客來獨家燙金簽名版.2020年歐巴馬最愛小說之一.《紐約時報》年度十大好書)

《消失的另一半》中文版於2021年4月出版

The Vanishing Half

The Vanishing Half

《消失的另一半》情節橫跨近半世紀,從種族政策依然森嚴的1940年代,寫到種族意識逐漸抬頭的1990年代,場景也從虛構的貧窮鄉間小鎮,轉移至富裕的中上階級白人社區。故事圍繞著一對黑人雙胞胎姐妹史黛拉(Stella)和迪莎芮(Desiree)展開,兩人出生於虛構的小鎮馬拉德(Mallard),特別的是,這裡的居民都是膚色較淡的黑人,他們「永遠不會被視為白人,但也拒絕遭受黑鬼的待遇」,因而他們透過近親婚配,確保下一代的膚色如同「經過牛奶均勻稀釋的咖啡」。兩姊妹的父親膚色便是「這麼的淡,淡到在寒冷的早晨,她能翻起他的手臂看見藍色的血管」。

不過,即使膚色較淡,依然無法改變身為黑人的事實,姐妹倆的父親仍是遭到白人種族主義者處以私刑而死,寡母只好到富裕的白人家庭幫傭,辛苦拉拔兩姊妹長大。

童年目睹的悲劇對兩姐妹帶來深刻影響,她們在青少年時期決定逃離小鎮,前往臨近的大都市紐奧良發展,個性迥異的兩人也從此分道揚鑣,踏上不同的人生道路。樂觀勇敢的迪莎芮嫁給了「她能找到膚色最深的男人」,並搬到華盛頓特區,14年後卻又帶著脖子上的瘀傷以及年幼的女兒裘蒂(Jude)回到家鄉。文靜順從的史黛拉則試圖進入美國主流白人社會,嫁給白人老闆,住在富裕社區,表面上過著光鮮亮麗的生活,暗地裡卻必須努力偽裝,以免自己的真實黑人身分穿幫。

另一條故事線,則描述姐妹倆的下一代,在命運的牽引下相遇了。裘蒂長大成人後,來到洛杉磯念大學,因緣際會在宴會上結識表妹──從小生長在富裕家庭、懷抱著演員夢的肯妮迪(Kennedy),進而拼湊出兩人母親的身世。當時,兩人正深陷在各自的感情關係中,裘蒂的跨性別男友芮斯(Reese),本名泰芮絲(Therese),正在存錢打算進行變性手術,這件事也讓裘蒂回頭思考自己不深不淺的膚色,到底寓意了什麼;肯妮迪則是發現,「愛上一個黑人只會讓她覺得自己愈來愈白」......

這些角色背後共同的母題是:「身分轉換」究竟會如何影響一個人?

例如,史黛拉試圖假裝自己是白人,也獲得實質的好處(金錢、地位、人身安全),但也無形間付出許多代價──書名《消失的另一半》不僅指史黛拉失去曾經和她最親近的雙胞胎姐妹迪莎芮,也失去了心中那些令她完整的另一半事物。她無法跟心愛的人傾訴心裡的祕密,甚至反倒助長了當初壓迫她的力量,像是當社區傳出有黑人要搬進來時,史黛拉選擇和白人站在同一陣線,反對黑人遷入。

在美國文學傳統中,描述黑人試圖「成為」(passing)白人的故事或許可說自成一種類型,更有不少經典之作,但這類故事大都帶有道德訓誡意味,假裝成白人的黑人,通常下場都很悲慘。《消失的另一半》卻另闢蹊徑,史黛拉從頭到尾都沒有穿幫,即便如此,隱瞞、假裝的過程已在她身上烙下深刻的印記,使她無時無刻都在自我審查,檢視自己的言行是否符合一個「有教養的白人」。

本書作者布莉.貝內特(Brit Bennett)曾在訪談表示,《消失的另一半》能夠獲得如此大的成功,算是始料未及,因為她寫作時並不知道美國過往累積的種族議題恰好會在新書出版時引爆。布莉特長年關注種族議題,曾發表相關文章〈我不曉得該拿好白人怎麼辦〉(I Don't Know What to Do With Good White People,也早早就有寫作相關作品的想法。之所以將小說背景設定在以種族主義為基礎所建立的虛構城鎮,是因為某次母親在電話中提過的童年回憶:似乎存在一座居民介於黑人和白人之間的城鎮。她也想探索根深柢固的種族偏見,如何影響個人對自身膚色的認知,甚至延續到下一代,即便離開家鄉,依然如影隨形。

\作者 Brit Benne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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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莉的寫作當然也受自身成長經驗影響,例如她小時候就被警告過黑人不應該塗鮮豔的口紅或穿亮色衣服等。不過,她生長在一個白人對黑人相對友善的環境,結交白人朋友,受白人老師教導,因此她和白人的交流經驗,就和祖輩及父輩不同,這點也融入在她的寫作之中。

而她透過描述史黛拉試圖「成為」白人的過程,除了賦予角色深度,也提出尖銳的問題:「如果白人是個可以展演的概念,那麼白人到底代表什麼意思?」布莉筆下的白人並非偏激的種族主義者,而是有教養的中產階級,也就是所謂的「好白人」,這樣的描述,使得潛在的白人讀者無可避免要正視日常生活中真實上演的種族歧視。

消失的另一半(2020年歐巴馬最愛小說之一.《紐約時報》年度十大好書)

消失的另一半(2020年歐巴馬最愛小說之一.《紐約時報》年度十大好書)

種族做為一個可以展演的概念,也衍生出一連串當代問題,像是:如果種族、性別這類身分標籤,是可以自由選擇的,那麼,社會用這些標籤來區分不同的個體,意義又是何在?處心積慮營造區隔對立的假象,為的又是什麼?

當然,本書也處處可見許多同類型經典作品的影子,有不少書評認為《消失的另一半》足以比肩大師之作,像是諾貝爾獎得主童妮.摩里森(Toni Morrison)等。布莉認為,她的寫作目的,並不是要教讀者該怎麼做才不會變成一個種族主義者,同時也不希望種族議題及相關作品成為資本主義操作下的附庸。種族議題固然重要,但閱讀非裔美國文學,也應該要源自它們本身就是非常棒的故事,而不只是因為政治正確,或是想要從中學習如何成為一個更好的人而已。

\布莉談《消失的另一半》/


〔資料來源〕
1. the guardian
2. NPR
3. washingtonpost
4. vulture
5.nytimes


楊詠翔
目前就讀於台大翻譯碩士學程筆譯組,喜歡讀奇科幻跟偵探小說,每天都要聽重金屬音樂,還在畢業跟成為自由譯者的路上跌跌撞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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