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別無所求，只要孩子平安健康長大：威廉．布雷克的溫柔詩歌

Well, well, go and play till the light fades away,
And then go home to bed.'
The little ones leaped, and shouted, and laughed,
And all the hills echoed.

──William Blake，Nurse's song（ from Songs of Innocence）

好吧，好吧，去玩吧直到天色漸黑
然後回家睡覺
孩子們跳啊、叫啊、笑啊
回聲徜徉山間

這首威廉．布雷克的詩，我最喜歡上面這一段。所有育兒的心態和道理，好像就投注在這四行詩裡──就讓孩子在外面玩，玩到天黑，回家好好睡覺；而大人啊，詩中的那位保母，就在一旁凝視孩子們的歡樂，她感受到群山都在回應孩子們的歡樂。特別是最後一句And all the hills echoed，視野好像突然唰一下拉大了，由孩子們拉到遠山、歡笑聲徜徉在山谷間，那回聲似乎就迴盪在讀者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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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每回看到這首詩都有種豁然開朗之感，好像天地萬物運行的道理就是這樣──孩子們的嬉戲聲和大自然連在一起，沒有比這樣更好的了。成為媽媽後，從來不覺得有任何「好處」，唯一的好處是很多書我突然就看懂了！這層生命經驗太深刻，原來是可以伸長文學觸角的（當然這很個人）。一直看、一直寫、一直生活下去，就「愈看愈懂」，如余華在《我只要寫作就是回家》裡說：「寫作其實和生活一樣，生活只有不斷去經歷，才能知道生活是什麽；寫作只有不斷地去寫，才會知道寫作是什麽。」

When voices of children are heard on the green,
And laughing is heard on the hill,
My heart is at rest within my breast,
And everything else is still.

當孩子們的聲音從草地上傳來
笑聲在山裡
我的心在胸口休憩
所有事物都安定著

回看詩的第一段，聽到孩子們的玩樂聲，大人的心反而是安定的。這又是「媽媽」的重要心境，所有的媽媽別無所求，只要孩子平安健康長大──有在玩，才是健康的，所以大人的心一點也不嫌吵，反而非常寧靜。

'Then come home, my children, the sun is gone down,
And the dews of night arise;
Come, come, leave off play, and let us away,
Till the morning appears in the skies.'

'No, no, let us play, for it is yet day,
And we cannot go to sleep;
Besides, in the sky the little birds fly,
And the hills are all covered with sheep.'

「回家吧，孩子們，太陽要下山了
夜晚的露水出現了
來，來，不要玩了，我們回去
早晨出現在天空上時再來」

「不要，不要，讓我們玩，天還沒黑
我們還沒法去睡
而且，小鳥還在天空飛
羊群還在諸山間」

中間兩段是大人、小孩立場的對話：大人叫小孩回家的理由是「天快黑了」；而小孩不想回家的理由是「天還沒黑」。這很有趣的兩種視點，小孩子的理由非常「真」、好像是胡扯，但想想又覺得他把要在外面玩的理由歸結於「鳥還在天空飛、羊群還在山間」，意思是「孩子＝鳥、羊」，白天的時候，他們就是應該在「天空」、「草地」──這是小孩子自然感覺到的道理，也就是「自由」。若呼應書名的話，這一切就是天真、純真、innocence、長大也不要忘了的天真。

再回到本文開頭的最後一段，大人妥協並不是「輸了」，我喜歡這樣的方式，而非大人強硬地規定孩子們不能玩了、回家。我不知道布雷克身為男人為何能寫出這麽溫柔的詩歌，應該是源自他的觀察，或者，他曾經是其中的一位小孩子。當保母答應再多玩一下時，孩子們歡呼起來，那聲音都震動天地的。你看，大人的一點點通融，連群山都會回應。

（本詩中文為筆者拙譯。以下為原詩）

Nurse's song (from Songs of Innocence)

布雷克詩選

When voices of children are heard on the green,
And laughing is heard on the hill,
My heart is at rest within my breast,
And everything else is still.

'Then come home, my children, the sun is gone down,
And the dews of night arise;
Come, come, leave off play, and let us away,
Till the morning appears in the skies.'

'No, no, let us play, for it is yet day,
And we cannot go to sleep;
Besides, in the sky the little birds fly,
And the hills are all covered with sheep.'

'Well, well, go and play till the light fades away,
And then go home to bed.'
The little ones leaped, and shouted, and laughed,
And all the hills echo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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