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犀牛不接球也不接飛盤怎麼辦？──讀繪本《我的寵物大犀牛》-賴嘉綾-作家讀書筆記-OKAPI閱讀生活誌

我的犀牛不接球也不接飛盤怎麼辦？──讀繪本《我的寵物大犀牛》

作者:賴嘉綾 / 2020-04-01 瀏覽次數(6405)

強．艾吉（Jon Agee）的《我的寵物大犀牛》描述男孩養了犀牛當寵物的故事。（圖／《我的寵物大犀牛》內頁）

我的寵物大犀牛

拜訪作家的工作室不一定會剛好遇上有他有新作品。與《我的寵物大犀牛》這本書的緣分，來自它出版前我初次拜訪強．艾吉（Jon Agee）先生，之前我幾乎已經拜讀過他所有的作品，所以這一本完全是驚喜。他強調，這是第一本為孩子而做的書，我更好奇為什麼；儘管之前他還有一本以孩子為主角的繪本，他認為寫作的出發點不是為了孩子看不看得懂，而是作品是否完整。他在創作中交織起圖文的緊密結構，往往不知不覺中將平常對事物的觀察、閱讀新聞的感想、友朋社交的心得、加上個人學識經驗，種種累積的觸動而有所感發，看似輕鬆的畫面其實由繁入簡，將深奧的觀想一層一層簡化。我多次與他面對面談繪本，漸漸瞭解一位創作者如何做出被稱為「好書」的書──好書讓讀者每次讀都有更深的聯想，有些得以求證，有些不需要答案，這些都是創作者希望留給讀者的。

為什麼許多孩子都想要寵物？比起玩具，寵物有其真實生命與即時回應，寵物一旦出現在家庭裡，就是多了一名成員；家人間的相對關係與飼主的自我對照馬上產生變化：我們看到更多爸爸期待回家看到搖著尾巴的小狗，撒嬌的小貓，或是媽媽有了另一個需要照顧的對象，以及小孩學習付出的課題。小孩可以養什麼寵物，通常不是考量動物的功能，多半得先評估住家環境與生活習慣，倉鼠或是鸚鵡？小狗或是大貓？如果想要特別的寵物就要到這個非比尋常的寵物店！一打開這本書，尚未進入書名頁，就出現這個讓讀者好奇的寵物店資訊。

男孩進去寵物店，無視滿屋子珍禽異獸，就是要犀牛。（圖／《我的寵物大犀牛》內頁）

櫥窗裡的犀牛吸引了男孩進去，他無視滿屋子珍禽異獸，就是要犀牛。這樣的一見鍾情，男孩就像遛狗那樣牽著犀牛回家。先說為什麼孩子喜歡有自己的寵物，寵物的存在讓孩子學當主人，而寵物讓主人懂得如何成為好主人，譬如說餵養、相處、體貼、服務；雖然每個孩子都想要有自己的寵物，但不一定了解寵物的特性，這個小男孩剛開始想像犀牛有如大型的狗，可以揀樹枝、奔跑、擲飛盤，沒想到犀牛是強勢固執的動物，只做他會的事，而他也無法告訴男孩是什麼事。幸好有專家，專家說犀牛只會兩件事（刺破氣球、在風箏上戳洞），慘的是，這兩件事都不是男孩期待的，甚至讓他緊張。

每個孩子都想要有自己的寵物，但不一定了解寵物的特性。（圖／《我的寵物大犀牛》內頁）

本書的原文裡，使用男孩「我」第一人稱講故事，而犀牛就是「他」（He），完全平等，創作者用這樣與孩子一樣高的角度看事情，平權、尊重的心不言而喻。

奧地利哲學家維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 1889-1951）哲學家維根斯坦（1889-1951）（圖／wiki）

為什麼創作者選犀牛為主角？就像所有故事裡的名字，都有姓名學的含義，作者在這本書裡不是用名字敘述性格，他是以動物。史上最有名的犀牛，我聯想到奧地利哲學家維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的犀牛，他青少年時家境優渥，兄弟們都在家受教育；他後來到了劍橋三一學院跟隨英國哲學家羅素（Bertrand Russell）時，發生了這件與犀牛有關的推論：「如果你說羅素教授在這個房間，是因為我們可以看見他，確定他是在這個房間；如果我們說鬼（犀牛）不在這個房間，那要如何證明沒有？」簡單的說，犀牛在不在？可能根本沒有，或是沒看見？或是看不見？所以要證明沒有比證明有還要難。

如果我們看待婚姻、親子、或是工作團隊的夥伴關係，就有如男孩與犀牛的互動，譬如男孩有耐性、找專家、要求不多，記得適時鼓勵，犀牛把會做的事做到最好。原本被認為無用到只會爆破氣球和戳風箏的犀牛，他選擇不在公園裡搗亂那些帶氣球和風箏的孩子，他的智慧是「在重要時刻出動」，充分表現優點，證明自己絕非豬隊友。以往人們總是習慣認為很多是理所當然，習慣追究「沒有做到的」；若能逆向思考，可以讓「有」成為意外收獲的話，亦即「加法式」思考——原本「沒有的」，一旦「有了」就是收穫，那麼生活的驚喜就不止一點點了。

犀牛專家告訴小男孩，犀牛只會做兩件事。（圖／《我的寵物大犀牛》內頁）

身為繪本評論者，我不會希望引導讀者如此看繪本找煩惱；但從上面舉例，我們已經從寵物、從平權、從哲學家的想法、甚至從兩性關係、團隊默契看繪本了，最後讓我們單純回到閱讀繪本的樂趣：繪本的每一頁都存著「翻頁的驚喜」，創作者可以用故事的走向，讓讀者一頁接著一頁，好奇後面的情節；也會使用圖像，譬如眼神、肢體語言、關係配置，讓讀者停不下來細看。這些都是為什麼一本好的繪本能夠讓讀者反覆閱、並讀充滿奇想與聯想，借用強．艾吉的名言：「凡事沒有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如何進一步證明這個呢？請重新讀這本書，專注讀畫面裡犀牛的「眼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