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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因為想得到獎品才開始寫小說的。」──專訪《14歳、明日的課表》作者鈴木露莉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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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歲,明日的課表》作者鈴木露莉佳(Rurika Suzuki)。


目前還在就讀高中的日本文壇新星鈴木露莉佳,2003年出生於東京,是史上第一位於小學四、五、六年級時,連續三年榮獲小學館主辦的「12歲文學獎」大獎得主。她在14歲時推出首部小說《再見了,田中先生》一舉暢銷十萬本,新作《14歲,明日的課表》則是以「課表」的架構來創作的青春群像小說,每個科目就是一則短篇小說。

若以為這部短篇小說集是兒童文學,可就大錯特錯了,它結集了好幾篇任何年紀來看都能獲得感動的故事,包括仿若私小說的「國語」、溫柔包容魯蛇大人的「道德課」、思考生與死人生大課題的「體育課」,以及即便長大成人,依然懷抱夢想的「放學後」等。




Q1. 請您向台灣讀者們介紹《14歳、明日的課表》的創作動機。

鈴木:《14歲,明日的課表》是我的第二本作品。處女作《再見了,田中先生》意想不到獲得很多迴響,不少讀者都說「希望能有續集」,當時我心裡也湧起了「想寫看看其他題材」的念頭。日本有所謂「中二病」這詞,就是揶揄青春期特有的強烈自我意識與自卑,剛好我也是這年紀,想說正好可以寫寫14歲的二三事。

Q2. 連續三年榮獲「12歳文學獎」,年僅14歲就步入文壇,周遭人有何正面及負面的反應呢?您如何應對?

鈴木:當初聽到出版社要幫我出書時,想說可能是給我連續得獎的一種獎勵吧。沒想到會真的是以作家身分出道。隨著書出版,接到來自電視、廣播、報章雜誌等媒體的採訪邀約,也收到許多讀者的感想與溫暖的鼓勵信,真的很開心。還有邀請我演講、巡迴各書店的簽名會,透過書認識各式各樣的人,老師和朋友也很支持我。

幾乎沒有收到什麼負面回應,如果硬要舉例的話,那就是有些人還沒看過我的書,只是因為我的年紀就有所批評,像是「因為是小孩子寫的,才會誇獎成那樣吧」或是「小孩子寫的東西,頂多就是寫寫作文那種程度吧」。而為了證明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我今後也會繼續創作好作品。

Q3. 《14歳、明日的課表》每篇故事風格不同,都予人深沉的思考,這是您的創作風格嗎?在這部作品中,有首次想挑戰的事情嗎?

鈴木:對學生來說,一整天幾乎都在學校度過,所以在學校學習的東西成了生活的重心。任誰都有喜歡、討厭的科目,想說以各科為題寫成小說的話,應該很有趣吧。我的出道作《再見了,田中先生》也是短篇小說集;《14歲,明日的課表》是設定一位貫穿各篇的人物,以學校為舞臺的群像劇。

Q4. 書中每一篇故事都以不一樣的第一人稱視角撰寫,您是否有特別的用意?

鈴木:學校是一處團體生活的場所,同年紀的孩子們聚集在一間教室,乍見大家都是普通學生,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面對的課題與煩惱,每天都會思考各種事,所以每個人都是一篇故事,這就是我想描寫的東西。

書中登場角色眾多,不少人覺得出現的角色很像自己,「這個角色很像我」、「國中時的我就是這樣子」、「好像在寫我的事」等,對書中角色很有共鳴。身為作者的我看到這樣的感想,真的很開心,也很感謝。

Q5. 感覺「國語」這一篇的內容,和您的境遇頗為相似,是否以自身的故事為出發點?身為在校生,有讓您最印象深刻的老師嗎?

鈴木:我的名字和這篇故事的主角名字念起來有一點點像,所以不少人這麼覺得吧。不過,這篇故事也不太算是私小說,因為幾乎是虛構的,其實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套進主角如何看待創作小說這件事。

我目前就讀國高中一貫制學校,國中時的國文老師知道我成了作家,很替我高興,還把我的書推薦給親朋好友。所以他和《14歲,明日的課表》的矢崎老師完全不一樣,我一定要在此澄清這一點(笑)。

Q6. 「道德」這篇故事的設定非常的獨特,閱讀時能感受到故事風格的轉換,也會令身為大人的讀者不由得深思。當時是什麼樣的想法,加入了這樣的故事風格?是否也是真實發生在身邊的故事?

鈴木:我想無論是哪個時代、哪個國家,都會有因為大人的自私而過得很辛苦的孩子。不過在父母羽翼下長大的孩子,往往也必須學會柔軟應對,所以適應力強、有著意外堅強的一面,也是孩子的一種特性。

我創作這篇的意圖,也是想批評那些凡事只想到自己的大人。關於主角的家庭背景設定靈感,其實是來自報紙上的一篇讀者投書;雖然不盡然和書中描述的一樣,但也是一位國中生面對父母都離家出走的苦惱。報章雜誌上會有各個世代吐露煩惱、心聲的專欄,帶給我在創作小說上不少靈感與素材。

Q7. 「體育」這篇輕快中帶著沉重,帶出了「生與死」話題。身為年輕世代的您,「生與死」似乎離您還相當遙遠,您是如何看待的?

不良少年與基督

鈴木:我想,確實感受到「生命將走到盡頭,恐懼死亡」的年輕人應該很少很少,但日本年輕人自殺案例增加卻是不爭的事實與問題。我喜歡的作家坂口安吾的《不良少年與基督》曾提到:「活著這件事就是人生的全部,要是死了的話,一切就沒了。所以只有活著這件事最重要,反正人總有一天會死,就別做尋死這種無聊事了。總有一天會發生的事,沒必要刻意去做。」這段話,啟發了我創作這篇故事。

「生與死」就像「光與影」,互為表裡。寫「生」,就是在寫「死」;寫「死」就是在寫「生」。即便年輕,一旦捲入某件意外災害或事故,某天人生就突然結束。所以「死」對任何人來說,絕對不是什麼還很遙遠的事。一旦這麼想,就覺得原本理所當然的事,其實並非如此,也就更珍惜安穩的日常生活,告訴自己要好好活著。

Q8. 書中每則故事都有令人印象深刻的箴言,想必您有大量的閱讀與觀察。您是如何從身邊的人事物中感悟到的呢?

鈴木:開始寫小說之後,我的天線就會自動開啟,從日常會話、看電視、看書、看報紙等,敏銳捕捉深深吸引我的話語。這些話能將我心裡還在糾結、尚未成形的想法和觀點,分毫不差的化為言語,有種靈感從天而降的感覺,成為我創作小說的素材。我很珍惜這種敏銳感受事物的感覺。

Q9. 每篇故事中的「中原同學」根本就是暖男啊!設定這樣的角色,是否有特別的用意?生活中是否也有這樣的人物存在?

鈴木:第一位看到這本小說的內容,也就是這本書的編輯對我說:「中原同學真像個天使呢!」中原同學的確是個「身邊好像有、又好像沒有」的那種人,他能夠很自然溫柔地對待每個不同的人生。如果身邊有個像他這樣的人,該有多好……

與其說他是我的理想形,不如說那是「理想之人」的模樣。因為是「理想」,所以要變成這樣也有難度就是了。我身邊不論男女老少,都有一部分的「中原」成分存在。

Q10. 您最擅長和不擅長的科目是什麼?對於不擅長的科目,您會如何克服?

鈴木:我最擅長的是國語,也是唯一不必太用功就能考得不錯的科目。因為我在學校是參加家政社團,所以家政這科也難不倒我,我的手還蠻巧的。

最感棘手的科目是數學。升上高中後的第一次段考,我考了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超低分數,頓時心情跌入谷底。所以我和「數學」這一篇的主角一樣,看到自己的數學分數,真的沮喪到整個人都很不舒服。這可說是出自作者親身體驗的珍貴一篇。

對於不擅長的科目,我的對策就是「先回頭練好基本功」!於是,我把國中、小學的課本、參考書拿出來重新複習。無奈還沒看到什麼成效就是了。

Q11. 是否能跟台灣讀者分享,您開始創作小說的契機是?創作時您最在意的是?

鈴木:我是因為看到小學館舉辦「只限小學生參加」的小說文學獎,首獎獎品是圖書禮券十萬日圓,想說如果有得獎就能買一大堆最愛的漫畫、雜誌。所以,我是因為想得到獎品才開始寫小說的。

我家旁邊就是公立圖書館,我從小每天都會去圖書館報到,閱讀已經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還不識字時的我,會看些圖鑑、繪本的插畫,然後自己想像是什麼樣的故事。後來會讀會寫後,我會在筆記本上寫故事、配上插圖,因為有這樣的學習過程,所以我覺得自己不是突然會寫小說的。

我寫的小說,沒有什麼特殊人物,乍看都是隨處可見的普通人;但普通不代表什麼都沒有,每個人都是抱持各種想法、「有些什麼」而活著的,我的小說就是寫下這些想法跟「有些什麼」。希望自己能深入看待各種人生,一本初衷的將心中感受化為文字。

Q12. 有些作者在創作角色人物時,會假想自己深入其境而無法自拔,您也會嗎?

鈴木:創作的時候,我會站在角色的立場來發想這個人要說的話,所以有「100%變成書中人物」的自己,也有「冷靜俯瞰角色」的另一個自己。我覺得小說必須具備的真實性與客觀性就是由此而生,不是嗎?

描寫的角色個性愈強烈鮮明,我寫的時候精神負擔就愈大,所以我覺得那種描寫窮凶惡極之人的推理小說作家,真的很辛苦啊!

以我為例,當我深深投入小說世界時,一旦停下來,突然抬頭,看看自己身處的現實世界,就覺得四周變得比較模糊,這種感覺要過一會兒才會回復正常。

Q13. 您平常都閱讀什麼類的書籍?都怎麼利用時間寫作?

鈴木:最常閱讀的還是小說。我喜歡閱讀我出生之前的小說,以日本的年號來說,就是「昭和」時代;那種典型文人寫的作品,能寫進心坎裡的作品。當然,我也會看現代小說,畢竟身為小說家也要瞭解現今讀者喜歡、需要什麼樣的作品。

平常大半時間幾乎都是在學校度過,回家還要寫功課,所以幾乎沒什麼時間寫東西,因此,我都是利用週末、暑假之類的空閒時間專注創作。

Q14. 「成為作家」在您的人生藍圖裡嗎?如果不是的話,人生的夢想是什麼呢?

鈴木:我沒有很明確的意志,也沒有下定決心告訴自己「我要成為作家!」只是一回神,發現周遭人都稱我是「作家」。就這點來說,自己很幸運。

其實,我投稿漫畫作品比投稿小說來得早。小學三年級時,我畫了四格漫畫投稿漫畫月刊的漫畫獎,雖然沒得獎,卻收到漫畫編輯給我的感想與建議。現在回頭來看我當時投稿的漫畫,老實說還真的很不怎麼樣。所以編輯可能是不想傷害小學三年級女孩的心,想盡辦法找出這篇漫畫的優點,讓我有「很開心有人看了我的作品,還給了回應」這樣的感受,希望能安慰我吧。因此,我偷偷斷了想成為漫畫家的夢想。不過比起小三那時,我現在的繪畫功力稍微進步了喔!

Q15. 是否能分享您喜愛的作家?至今影響您創作最主要的是?

鈴木:我最喜歡昭和時代的作家,像是坂口安吾三浦哲郎水上勉遠藤周作色川武大吉村昭……列舉不完。他們不只是用腦子創作,而是從靈魂絞出東西似的創作,所以能寫進讀者心坎裡。我沒有特別喜歡哪位作家,這時代作家的作品不但長篇很精采,短篇也寫得很棒,留下許多堪稱珠玉的精采之作,直到現在仍不失光彩。我也想創作出直擊人心的短篇作品。

Q16. 今後想挑戰的小說題材為何?

鈴木:我從出道就是以最貼近自己(有時很麻煩、也讓人感覺棘手)的「家族」為創作題材,今後也可能創作這題材衍生出來的故事。我覺得就算分隔兩地,「家族」對每個人來說,還是人生的基礎。就算有人失去家人而深感孤獨,不對,正因為如此才會更思念家人,更想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庭。這對我來說,是個永遠的課題。今後也會加上工作、戀愛等題材,繼續創作下去。

Q17. 對於日本的文學賞,如,直木賞、芥川賞等,您是否有終極目標及期許?

鈴木:要是有此榮幸的話,當然很想得獎囉!

小說沒有所謂的「正確答案」。即便是職業小說家,也是一邊煩惱著「這麼寫好嗎?是不是可以表現得更好、有個更完美的展開和結尾呢?」一邊創作的。

我覺得文學獎的存在,就像在說:「朝這方向創作不錯喔!」如果有幸得獎,也會給自己「這麼創作是對的」的自信。

Q18. 是否能冒昧地請您分享一天的行程呢?

鈴木:週一到週末都是早上七點十分出門上學,下午五點左右回家。回家後,稍微看一下報紙,就開始寫功課、吃晚飯、看電視、洗澡、看書,為明天要做的事做些準備等,然後一眨眼就到了上床睡覺的時間。

我都是放假前一天熬夜寫作、看書,所以假日會睡得晚一點,有時中午才起床,如果沒有事要出門的話,就待在家裡看書寫作。放假時,和家人一起閒聊、吃飯的時間,也會不時找到創作的靈感,所以我很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光。

當然,我不會一直窩在家裡,也會出門散步、買東西,藉以轉換心情,回家後再專注創作。畢竟寫小說也需要體力,所以放假時會動動身體,活動一下,這一點很重要。

Q19. 最後,能不能給同樣喜歡創作的同齡者一些建議呢?

鈴木:其實無論是誰都能寫小說喔!就算沒什麼特別體驗,只要稍微換個角度看待日常發生的事,就能發現到處都是創作的素材。哪怕是丟臉、討厭、生氣的事,只要學著接受,享受其中,就能化為小說。

就算覺得寫作文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其實作文和小說很像又很不像,不必太拘泥於什麼。我也不是那種很會寫作文的人,作文分數也不是很高。總之,就是將實際上體驗到的事寫成文章,抱著寫得很有趣、讓看的人看得很開心的念頭就對了。

不過,這種讓「看的人看得很開心」的服務精神,對作家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小說不是寫完就結束了,要有人閱讀,這本小說才算完成;要是沒有人讀,就只是筆記而已。所以身為小說家,必須時常提醒自己,我現在要寫的東西是要給讀者看的,這樣就不會淪為只是寫給自己看得高興的小說。

當然,一開始還是要寫些自己想寫的東西吧。就算沒有寫完,或只寫了幾行,只要試著寫下第一行,創作便由此開始。

14歲,明日的課表(史上最年輕文學獎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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