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絲賴舒爾(一個寫林良先生文章的奇怪開頭)在一篇文章裡講過,他在紐約時報的時候有篇文章被編輯大力修改,她寫「所有紐約人都會對牛排館有記憶」,被編輯批評「不是所有」,而她想說的,其實是「我小時候對牛排館有深刻的記憶。」
會想到這一點,當然是這篇文章我開頭本來想寫「所有台灣人都對國語日報,和筆名子敏的林良先生,以及他寫的《小太陽》有深刻的記憶。」但那不一定為真,我真實且不能否認的感受是,《小太陽》這本書對我有很深的影響,《國語日報》是我成長過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國語日報》是第一個公開刊登我作品的媒體,謝謝《國語日報》,我想很多當代寫作的人,都想謝謝《國語日報》。)這一切都要感謝林良先生。
《小太陽》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本看的不是童書的書,當時我還是小學一二年級吧?第一次看整本全是字而且沒有注音的書,那是一種橘色上面有抽象圖案的封面(每個看過小太陽的人心中都有一個這本書的封面,因為這本書出過太多次了),後來我也陸續看了他的其他作品。
在他的書裡我不只看到家庭生活,我看到他談藝術,談夫婦感情,談旅遊,談用不同的眼睛去看世界,那些文章都對我影響深刻,比如他寫用旅遊眼睛看世界,會發現自己住的巷子很美,他寫食物帶來的愉悅,寫觀察到傳統建築的美感,寫對兒童文學的感想。
我可以理解他為什麼一直可以寫出各式各樣對小孩子產生意義的童書,因為他這輩子都沒有放棄過好奇的、探索世界的眼睛,他可以從玻璃缸裡的金魚身上得到靈感,可以側耳傾聽鳥鳴,從他身上我得到任何平凡的生活都不平凡,任何居家時刻都很寶貴,如果你永遠有清澈的眼神和心。
他是最神奇的作者,可以把任何普通事件寫的有趣,即使是濕衣服滴下來的水,他也可以寫成稿紙上一個暈開的逗點,但同時也是最入世的,最讓讀者共鳴的作者。
寫半夜餓找不到東西吃「餅乾屑加糖水也是一餐」或「這樣發展下去就要請一個廚師半夜跟我說『寫稿的酒菜都齊啦。』」(我曾經覺得「寫稿的酒菜都齊啦」是一個理想的人生境界,但現在有外送平台了,所以那也差不多實現了)。寫半夜找資料把書弄掉,太太從「掉了什麼?」「《辭海》。」到「掉了《辭海》嗎?」「是《古文觀止》。」「我聽著像《辭海》。」到「拿《辭海》要小心!」(她已經知道什麼聲音是什麼書了),以上這些引用我全憑記憶,可能有錯,但那就是我記得的林良,誠實、幽默、溫良,而又能從最平凡的生活裡寫出花來,不,不是寫,而是他有那樣的眼睛。
我希望我也能永遠有那樣的眼睛,看待世界有不同的角度,有美麗,有一點點荒謬,有時候很有趣,也有些離別的憂傷,但,永遠是那樣的眼睛,這世界就會永遠有趣、永遠美麗。
謝謝林良先生,先生不只是對男性的尊稱,同時也是老師,林良先生是我從未謀面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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