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是開天闢地的盤古,也許一點都不重要。無論如何,現代的電視圈已經進入「焦糖年代」:火燙的糖漿質地濃密,不摻一滴水也沒有一絲雜質。不論製作成本高或低、不論題材驚悚或歡樂、不論客群針對嗜血重鹹年輕人還是天倫團圓闔家樂,各式各樣的電視影集爭先恐後地填滿電視台的時段,每個人都想讓這鍋焦糖更濃更大碗,不管是否有誰覺得太膩口。
在焦糖年代中,只缺題材不缺嘗試,自然連一些較冷門的類型,也有機會得到偏門觀眾的青睞,而一些原本就永不退流行的類型,更有機會測試類型的天地底線。而推理正是一種歷久不衰的影劇類型,焦糖年代讓推理劇進入了百花齊放的盛世。推理劇的變種越來越多:喜劇推理、寫實刑案推理、YA推理、科幻推理、甚至連天神惡魔的奇幻類型都加入了推理劇的行列──例如《魔鬼神探》(Lucifer)。在這個閱讀人口漸漸萎縮的數位時代裡,甚至可以說,推理劇粉絲也許已經比起推理小說迷的數目還要更多。造成這種現象的始作俑者,也許網飛(Netflix)難辭其咎。
網飛現在是迪士尼與環球影業等好萊塢片商最懼怕的敵人,甚至連科技大廠蘋果,也整軍待發意欲挑戰這位影音串流平台霸主的地位。群雄環伺,霸主自然不敢怠慢,今年底網飛即將迎接第1,000部自製內容的黃金紀錄──每年高達68億美金的自製內容預算,換來的是90%的網飛用戶會「經常性地收看自製內容」。網飛的自製影集多半一次上架整季,熱情的觀眾會不眠不休地把8~13集的整季內容一次看完。這種一次看到完的行為,製造了一個流行文化新詞:Binge-watching。而據統計,網飛有超過6成的用戶經常性地binge-watching,這些用戶裡有超過一半會在辦公室繼續他們沒日沒夜的追劇行為。
對推理迷來說,Binge-watching是幸福的,妳無須眼巴巴地看著本周劇集結束時的「後話待續」(to be continue)空著急。這種一次上架整季的方式,讓推理劇更像是一本妳從書店帶回家的小說:剩下的問題,只剩妳的體力與劇集長度之間的消耗戰。只要妳的體力還沒歸零,按下「下一集」就能讓妳距離凶手更近一步。不用擔心明天上班會被熱心的同事提醒妳未看的劇情;不必花上三個月才能享受全劇終的快感。
這種能夠自由掌控進度的享受,無疑地是一種觀眾的特權,妳甚至能夠跳過那些推理劇中無意義的套路廢話,只要拉動進度條就能跳過那些哭哭啼啼的自白,直接來到直球勝負的最終謎底揭曉。這種問題在網飛超英雄影集《漫威潔西卡瓊斯》(Jessica Jones)裡特別明顯,這部披著超英雄外衣的影集,可能是近年來最深刻的女性硬派寫實推理劇,但有些支線實在太過拖沓,還好網飛的快轉鍵與進度條,能讓收看《漫威潔西卡瓊斯》依然是場冷澈骨髓的驚悚享受。
拖沓可能是一種負面的形容詞,但是另一方面,也是影集才有較長的篇幅去敘述一個複雜的故事。我們已經看過太多推理電影,囿限於2個小時的片長,而把字字珠璣的小說內容切割地體無完膚。而影集就有空間鋪陳事件的來龍去脈,甚至可以改變原著的敘事角度,改採不同角度去迫近犯罪現場。有時,推理影集甚至也會利用細火慢燉的手法,欺騙觀眾進入一種沉悶的氛圍中,卻在下一秒急速天外飛來一拳,直擊觀眾的內心深處:最好的例子便是網飛的《破案神探》(Mindhunter),它的第一集宛若中世紀文藝影集一樣令人有點發睏,連不安的氣氛也只是隱隱沉伏,但當第二集出現一位真實連續殺人魔時,不安感瞬間被提升到最高點,讓觀眾措手不及,同時為劇中不藏白的惡意催之欲吐。
影集往往成本較少、場面較小的刻版印象,也在焦糖年代中被打破,網飛描述英國伊莉莎白二世半生皇室生涯的《王冠》(The Crown),每季製作費高達1億3千萬美金。當然,要呈現金碧輝煌的皇室生活自然所費不貲,但即便由小說改編、描寫中下階級的《雙面葛蕾斯》(Alias Grace)──19世紀一位女僕涉嫌殺害主人,入獄15年後一位醫生對案件真相展開調查──也花了2,500萬美金製拍,平均每集400萬美金的數字幾乎是10年前的高標。當然,更多的製片成本,未必代表更好的改編成果,但至少在戲劇場景、人物造型或時代感上能夠做足效果,這不只能在視覺層面上滿足觀眾,在推理劇裡,有時這是最重要的關鍵:讓觀眾更容易沉浸在故事氛圍中,進而讓他們對眼前的謎團更有投入感。
推理小說迷人之處,也許在於讀者可以「置身事外」,看著別人用生命做謎題的賭注,從這種角度來看,吸引全球1億2千萬用戶使用的網飛,把觀眾拉進了一個無法獨善其身的世界,那裡的謎團吸引你用睡眠時間作為解密的賭注,你沈浸其中而不可自拔,黑眼圈與解密的快感是你最終僅有的報酬。
妳可以在這裡找到更多網飛推理劇的改編小說:
1. 《破案神探》:改編自《破案神探:FBI首位犯罪剖繪專家緝兇檔案(首部曲)》
2. 《雙面葛蕾斯》:改編自《雙面葛蕾斯》
3. 《漢娜的遺言》:改編自《漢娜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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