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達利
一架飛機遭劫，劫機犯是個屢試不中的重考生，他要求機長開飛機去撞那個自己考不上的大學，每個打算阻止劫機學生的人都莫名其妙會踩到地上的飲料罐，因滑到而無法成功阻止劫機行動；在即將墜落的時候，卻有兩名乘客開始了一場毫無緊張感的推銷對話……〈墜落的飛機裡〉一對小姊弟醒來時，發現自己被囚禁在一個四壁蕭然的水泥密室裡，室內無窗，地上有道髒髒窄窄的溝渠通過；她們不知道自己被誰綁架、為什麼被囚禁，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只知道每天固定的時刻裡，溝中會有鮮血及屍塊流過……〈SEVEN ROOMS〉
一名青年每天都會收到一張照片，照片裡是女友的屍體，每張照片顯示的腐爛狀況都比前一張更嚴重，他一面傷心生氣地想要找出是誰殺了女友、是誰寄照片過來，但一面也十分明白兇手的真正身份；這幕自欺欺人的戲每天重播，直到……〈ZOO〉
充滿不可思議想像力的情節，每每在令人意料不到之處做出轉折，而且使用的篇幅不長，每翻幾頁，便是一個驚奇──這是乙一短篇的魅力。
或許我們能夠想出許多具備「在有限篇幅中製造驚人橋段」能力的作者，但乙一作品的優秀之處，尚不止此。
在〈小飾與陽子〉中，被以截然不同方式對待的雙胞胎，外表給人的感覺迥異、內裡的發展也大相逕庭，不但令人思索起「表／裡」「美／醜」的問題，結局時的漂亮拐彎，更帶出「家庭的意義為何？」這種深層的思考；〈SO-far〉中因故看不見對方的父母，分別對看得見兩人的孩子敘述對方已經亡故的消息，孩子應該相信誰？家庭生活要如何延續下去？〈向陽之詩〉中的機器人思考起生命的意義，不過更要緊的課題是，該學習如何看待死亡？而明明應該充滿緊張感覺的〈把血液找出來！〉，卻因為不肖兒子、貪財續弦以及兩光醫師這樣的組合，發展出充滿喜感的黑色幽默劇碼。
無論題材溫暖或者黑暗、恐怖或者搞笑，乙一的清澈透明的文字都構築出一種異樣的氛圍，淡淡地向讀者敘述這些駭人或者感動的故事，而且也在充滿情緒張力的情節中，透露出對於人性的思維以及審視；表面上看起來，這些短篇的情節緊湊、結局巧妙，本來就是易讀好看、可以滿足感官享受的故事，除此之外，乙一小心的、溫柔的文字，還會悄悄地滲進我們的心裡，讓我們在讀完這些短篇作品之後，或許會充塞著複雜的情緒，或許會不自覺地紅了眼眶。
收錄在乙一短篇合輯《ZOO》當中的十一則短篇，都是如此令人讚嘆的作品；中短篇一直是乙一最擅長的敘事規格，而《ZOO》一書中的短篇，也明白地顯示出，乙一並不是一個單純以製造驚奇為目的的創作者，在那些令人瞠目結舌的有趣情節底下，埋藏著他對人心的仔細觀察，以及因而反映出來的深刻思維。
是的，雖然《ZOO》一書乍看之下，只是挪用書中同名的篇章做為書名，但事實上，這本短篇輯正如一個動物園，當中匯集著各種不同人性幻化而成的獸。或許形貌各異，但牠們，就是我們自己。
歡迎光臨人性動物園。乙一作品：《Z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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