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個人意見的13個短篇】Story 2：就是你家

作者:個人意見 / 2017-01-09 瀏覽次數(12594)

車子震了一下，窗外蔓延出去是省道的黑漆漆，一盞一盞的路燈低垂著頭謹謹慎慎只照自己的範圍，白森森的燈光下有些蚊蟲繞著圈圈盲目地飛，交界處還是黑的，外面是亂糟糟的樹藤蔓蕨類，有人在路邊放了一排觀世音菩薩的水泥雕塑，在這不知幾點的夜幕籠罩下，低首斂眉的慈眉善目也有點獰歪，那一個還斷了頭剩下兩手依然合十。

開著車的老公說話了：「妳要不要喝點東西？」她遲疑了一下要不要回答，幾個小時前在車裡的爭執還火辣辣地留在車廂裡，隨著冷氣循環沒有排出，她看到放在杯架上的飲料已經見底，說：「也好，只是這條路開往哪裡？這什麼地方？想買也沒得買」。

前方忽然出現一個檳榔攤，在這荒郊野外出現一個巨大五光十色的玻璃箱子，上面的霓虹燈呈扇形作打開合起狀，招牌上有著碩大無朋的粉紅唇印，西施在裡面百無聊賴盯著小電視，櫃子裡排放著提神飲料，她笑道：「在這地方有這檳榔攤，如果現代還有聊齋誌異，那這檳榔攤大概就是狐狸精開的，買到的檳榔吃一吃都會變樹葉。」「檳榔本來就有包葉子的。」她老公冷靜地回答，然後兩人笑了一回，剛剛的爭執似乎鬆動了一點。

「所以我現在就還是以妳為主嘛！」她回想起那個開著車的男人剛剛盛怒時吼出的話，她在他的手機裡看到親暱簡訊露骨照片時，自己覺得自己簡直庸俗蠢肥如同八點檔裡總是最後知道的大太太，什麼以我為主？不是斷乾淨？不是拿這輩子來跟我賠罪？你本來就欠我很多，你以為現在這台飄著新車味行駛起來安靜無聲的賓士是誰出的錢？你以為你的工作是靠誰的關係？她還是詫異，那個總是低首斂眉微微笑著的好好先生會在簡訊裡寫出「我等不及妳火熱的身體」這種話還附上一個性器大特寫照，會在她一手建造的美好世界裡對她大喊大叫，她以估量的眼神看著這個應該很熟悉卻很陌生的男人，臉上黑一道白一道，是車子經過路燈的光影。

前面出現一間便利商店，她頓時感到安全放鬆，便利商店就是文明，在烏漆摸黑的不知道哪裡，便利商店的光許諾的是安全是衛生無菌包裝的食物，是永遠的保存期限內不酸不敗明亮乾淨，是熟悉的開門叮咚聲，先生轉了過去，停在便利商店前，她把門打開，外面的空氣涼寒帶點濕氣，她深呼吸了一口，然後走進便利商店。

站在飲料櫃前盯著那些茶飲包裝，應該熟悉的包裝怎麼字體不太一樣，想起剛剛聊齋的笑話，背脊一涼，回頭看到關東煮鍋裡煮的，那是舌頭嗎那是內臟嗎，那不是一串串丸子，倒像是眼珠，她用力搖搖頭覺著自己可能太累太暈眩，突然一個店員站在她身後，用一種近到讓人不舒服的距離，呼吸吐在頸邊，那是小獸的味道，說，你再也不需要了你需要什麼需要什麼需要什麼嘻嘻嘻嘻，她回頭時看到一串森然的白牙……。

車子震了一下，她睜開眼睛，窗外是省道蔓延的黑漆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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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春睡原是瑰麗的夢想，但他看著身邊的這個女人就覺得她醒著時的美麗有趣全是一口撐住的底氣，一但睡著原是這樣衰敗鬆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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